小野跟上楓奶奶的步伐,不敢有半點落後。這老人家的修行當真了得,小野跟在身後都要小跑才行。顧裏三師兄妹淡然地跟在其後,別說,三人沉默時的氣質還有那麼點神似。至於熱情的小年輕們,都被遣散了回去。
小野在風靈山這麼一鬧,倒成了眾人的崇拜對象。什麼打敗大師哥,勇闖魔鬼山,體藏火龍,身世不凡。嘖嘖,真是受寵若驚!
這裏的風景極好,淡淡的陽光從林間傾瀉下來,在地麵鋪上幾個淺淺的影子,斑斑駁駁。幾隻寒鳥沒有飛去南方,從巢中探出小腦袋咿咿呀呀,煞為可愛。想必一到春天,這裏定是百花齊放,姹紫嫣紅,一派盎然的景象。
隻是這般好風景,現在無人去賞。越往前走,道路就越陡,小野走起來甚至有點費勁。楓奶奶是走得極穩,氣息平和,讓小野好生羨慕。
一路上他們穿過三道類似進雲靈派時必經的圍牆,進去必須要依靠楓奶奶手中的暗紅色木牌。每劃一下,木牌上的暗紅色更顯得深沉,小野心中滿是好奇。果然這魔鬼山不是普通弟子能闖進來的地方,幾道關卡的通行證都捏在掌門人手中呢。
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鍾,他們終於在一塊平地處停下來。這個地方就像被刀削平了的山頂,懸崖邊立著一塊十幾米高的石碑,十分霸氣,碑上刻著“魔鬼山”三個字。它們是尋常的楷體字,紅色筆墨暗喻這裏是危險之地,閑人誤近。
石碑之下是一張四四方方的石槽,裏麵臥著幾片枯黃的樹葉,再無其他。老實講經過崔彬那件事之後,小野對這種形狀的東西都抱有心理陰影,被人放血等死的一幕曆曆在目。
楓奶奶向右偏頭,向初立刻上前把一袋糯米填入石槽中,並把它抹平。手中如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張符紙,符紙在他的掌心自燃。小野知道法術達到他這個境界肯定有什麼秘法點燃符紙,就像她的光彈指一樣。燃著的符紙落入槽中,槽中的糯米在他長指的攪拌下就如水一樣流動起來,小野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做完這一切,向初恭敬地退下去。
“田小野,跪下!”楓奶奶肅然道。
小野聽言跪在石槽邊的草墊上,奇怪,日照夜露的這草墊居然還這麼有彈性,小野的思想又開小差了。感受到石碑的威壓,小野迫使自己抬起頭正視那三個正楷字。越是害怕,越要麵待。
“雙手放入石槽中。”楓奶奶毫無感情地吩咐道,她真適合做祭師。小野照做,這糯米不僅外表看起來像水,其際上也如水一般遊走在她的指縫間,小野驚訝地發現有一股神秘力量注入她的身體。楓奶奶瞥了她一眼,口中念念有詞道:“雲靈派小輩田小野,今日請命去山腹中心查探自己的身世之謎。天見可憐,保佑她平安歸來。”
小野對著石碑連磕三個響頭,心想:這頭是不是對魔鬼山中的鬼怪所磕?楓奶奶做了個讓她起身的手勢,小野站到她的身後。她內心挺忌憚這個老人家的,也許是被楓奶奶自身的威嚴所壓,也許是隻有她才能引導自己找到秘密。
楓奶奶從袖口取出一條黑珠手鏈,將它放置在石槽中浸泡。小野從小靈的表情上獲悉這串黑珠手鏈是不凡之物,內心有點激動。手鏈在糯米中隱約透出黑色亮光,色澤沉深而莊重。
是法器?念頭從小野的腦海中一晃而過。
楓奶奶雙手把它遞給小野,很肉痛的樣子,“把它帶在身邊,遇到危險時就扯斷絲線,它能救你一命。”
小野感激地接過來,上麵有楓奶奶溫暖的氣息和強大的靈力,大概是她每天念佛時用到的,怪不得這麼心痛。“楓奶奶,多謝!”
“我能幫你的隻有這一點,生與死還是要看你自己。”楓奶奶麵無表情地說,人一老就這樣,心中的情感隱匿得很深,喜與怒都埋進皺紋裏。
小野無言以對,腰恭敬地彎下45度。
楓奶奶對她使了個眼色,或許是鼓勵或許是擔憂,小野吃不準,反正是飽含善意的。老太太轉身過來,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愛徒:“顧裏,你有話要說嗎?”
小野一愣,癡癡地看著顧裏,心道最不放心自己的人恐怕是他,現在內心最受折磨的人也是他。一路走來她都沒有與顧裏交談,不是不想說,而是她忌憚楓奶奶。初見時她的眼睛不過瞟了一眼就被斥了一頓,還有就是她不想過多地與顧裏說什麼,怕他生出反悔的情緒。
她欣然一笑,因為要分別,而且不知道是生還是死,所以這個笑容看起來有點慘淡。小靈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顧裏,剛進風靈派時小野就察覺到了,以女人的直覺斷定小靈愛慕顧裏。不然她為什麼沒有稱顧裏為師兄,而是直呼其名。哎,女人的妒忌心有時候真是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