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點兒,快點兒啊。”我催促她,她還一邊照著鏡子,一邊梳那齊齊的劉海兒。
我們跑到走廊,站定。
“又等他呢是吧,嗬嗬,你這點小心思。”
“來了來了。”
我拉著她的手,順著人流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在小七的後麵。像一群衝向大海的魚,團簇在一起,擁擠的人群中,我聞到了大海般的腥鹹味。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大喇叭裏放著音樂,每天都是這首,聽得我們耳朵都癢癢了。
“你看他走路的樣子,多帥啊。”
“不就是扭屁股嘛,這我也會。”
說著她跑到我的前麵,像模像樣地走了起來。
誇張的樣子,讓我直接跑過去拍了她幾下。
從那以後,每天學他走路,便成了枯燥學習後的樂趣。
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他在前麵最後一排做操,而我站在後麵的第一排。
每天放學,我們在“西蘭花”樹下推出來車子,然後並排騎車。小七很準時地站在操場上的台階上,雙手環在胸前,等同學載他回家。
每次騎車經過他身邊,小策子都會加速騎到我前麵,然後扭頭對著我大喊:“莫小愛!莫小愛!”
你故意的!
我心裏這麼想著,嘴上卻什麼也說不出。
小七順著聲音看過來,就像拿著一根畫筆,往我的臉上重重塗下了紅色的油彩。
有時候晚一些出來,還能夠看到,他的同學向他騎過來,然後他一把搶過那人的車子,自己騎上,那個可憐的同學跟在他後麵邊跑邊喊:“等等我啊!”
每到這時,我們都會笑得車把直晃,有一次我們兩個的車把勾在了一起,後果便是——
“咚!”
雙雙倒地。
“你追他就追唄,還每次都讓我當炮灰。”她站起身,拍拍褲子,不滿地看著我。
最終,五個卷卷心,又讓她重新恢複了笑容。
夜晚的風,少了一絲悶熱,多了些涼爽,我拉著她的手,抬頭一起望著天上的星星。
“還剩下多久,我們就畢業了?”她突然問道。
“白癡,你不會看台曆啊。”
“怎麼這麼沒有美感……”
遠方的核桃樹,在黑暗中留下彎彎曲曲的輪廓,離近了,竟然有些恐怖的氣氛。壓得低低的枝杈,仿佛無數雙手,伸向你的脖頸。
“你別嚇我啊……”她尖叫著跑了出去。
留下我爽朗的笑。
望向籃球場,聽到球落地的砰砰聲,感覺到小七打籃球的身影。
遠處有同學在放孔明燈,橘黃色的光,漸漸升起,隨風飄得越來越遠,我雙手合十,虔誠地許下心願。
高考的倒計時,緊迫得令人難以呼吸。一本一指甲蓋那麼厚的習題,三天就能寫完,然後丟在一邊,漸漸落滿了灰塵。
累是肯定有的,支撐不下去了,望望台曆上寫下的目標,想起小七此時埋頭寫題的樣子,立馬來了動力。立誌考清華北大的小七,拚起來,就像是脫了韁的駿馬,誰也擋不住。而我,氣喘籲籲地緊跟其後,仍然望塵莫及。
模擬考試不如意,淚就那麼猝不及防地掉了。小策子默默地遞來紙巾。
“人生就像是蕩秋千,有起就有落,起的時候記住還會有落的那一刻,而落下的時候,跌得越低,再次騰飛的時候,便可以飛得越高。”
我點點頭,擦幹了淚水,和她並肩奮戰。
盼了很久的高考來了,卻同時也是畢業的日子。小策子拉著我的手,把我拽到7班門口。
“你暗戀了他三年,還不合張影去。”她把我使勁往前推。
“算了吧,我們回去……”
“沈嘉琪!”她突然衝著班裏大喊。
那一刻,我真想從人間蒸發。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裏,不舍不棄。”
時光好像又轉回了三年前的夏天,你安靜地坐在角落,有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探著頭,和著我們的節拍,一起念著詩。
小策子突然歪著頭問我:“那天晚上,在孔明燈飛上天空的一刹那,你許的什麼願望,肯定是關於小七吧?”
我搖搖頭,悄悄在她小巧的耳朵旁說了一句:“願我們還能夠再相見。”
她像孩子般哭了,不,她本來就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