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這麼遼闊,不要隻活在愛恨裏︱瑞卡斯Ricas2(1 / 3)

人生這麼遼闊,不要隻活在愛恨裏︱瑞卡斯Ricas2

4

“請問一下,自動取票機在哪兒?”

一位中年婦女,誤以為他們是機場工作人員,便過來詢問如何換取車票,也迅速把他們從回憶的長廊裏拽回現實。後來得知坐“錯位”的真相後,禾超像犯了錯的小孩似的紅著臉耐心地向這位中年婦女解答相關“取票”事宜,事後,阿姨還一直誇他是個熱心腸的小夥兒。

是啊,禾超向來是個熱心腸的良善之人。禾超喜歡樸樹的歌,把樸樹發行的那幾張為數不多的CD當作珍寶。宛得從前是不聽民謠的,鍾愛一些以激烈、躁動的形式來宣泄情緒的搖滾樂,但受了禾超的濡染,她也開始喜歡樸樹,喜歡民謠,還會不自覺地哼唱起那首旋律動人的《生如夏花》。樸樹那滄桑沙啞的歌聲曾點綴了他們的青澀年華。

禾超時常拉著宛得去KTV唱歌,宛得的歌聲細膩誠然,雖不及歌者那般技巧嫻熟,但歌聲中卻透露出動人至深的情感,以惠子的話說,她的歌聲裏摻雜了人生的坎坷與心酸。禾超開玩笑說,他之所以時常拉著宛得出外唱歌,就是為了聽一場免費的演唱會,還時常鼓動宛得要去參加歌唱比賽,但宛得興趣不在唱歌上,自然不願意。而禾超唱起歌來,那五音不全還略帶孩童式的唱腔配上一臉深情的模樣,常讓一旁的宛得不禁發笑。惠子時常搶過他的話筒,做一臉無辜狀說:“求你別再折磨我的耳朵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唱完歌出來後,天空飄著淅瀝的陰雨,伴著清冷的風,他順勢開口對宛得說起他即將出國的事,宛得頓了頓,明明內心翻湧著不舍的浪潮卻又故作鎮定地說:“去吧,去國外發展更好,你們家的產業也需要你來繼承嘛。”

禾超說:“那你等我,等我兩年,我回來找你,繼續帶你兜風,帶你去教堂唱歌,我的好妹子。” 宛得自然甘願。

站在一旁的惠子,染得金黃的長發被風揚起,在昏黃路燈的映照下閃耀出金黃的光澤,她向前拍了拍宛得的肩膀示意安慰,又長噓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倆到底鬧的是哪出戲啊,真是急死人了!禾超你給我走慢點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宛得意識到惠子要把她對禾超的愛意和盤托出便迅速地拉住了她的手試圖製止她。

“你別管,為了我好,就別管,求你。”

“……行,那我留你們倆獨處,你自己掂量著到底怎麼辦,我自個兒打車回去。”

惠子挽了挽裙角,大步流星地朝街口走去,攔了一輛的士,上了車後搖下車窗對禾超說:“你給我照顧好我的妹子啊!”接著揚長而去。惠子走後氣氛略顯尷尬,宛得和禾超兩人沿著街邊一前一後走著,一直保持著緘默。不一會兒,兩人的手機短信聲同時響起,收到惠子的短信。

“宛得、禾超,你們快給我在一起,既然碰頭了,就不要錯過。”

他們二人相視笑了笑,宛得一臉羞怯地對禾超說:“惠子這丫頭,就愛瞎鬧騰,別聽她胡謅,你別有負擔,放放心心地去你的美國,以後混好了,我以後要是落難了,也有個可以倚靠的朋友嘛。”

“宛得,我總覺得自己對不住你。”

“行啦,別矯情,矯情可就不是禾超了,我都懂,你不用說什麼,什麼都不要說,你再陪我靜靜地走會兒就行。”

“好,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到關鍵時刻嘴就會變笨,再走一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去。”

昏黃的路燈下兩個少年人,各懷心事地並肩行走,斑駁的樹影灑落在衣襟上,宛得的手心裏還緊攥著兩個人的記憶,步伐也越發沉重。禾超突然看到街邊垃圾桶旁有一隻被雨淋濕,饑腸轆轆的流浪狗在覓食,便立馬上前將外衣脫下將它溫柔包裹,抱回了家中豢養。

宛得隻去過禾超家中一次,確實是富家子弟才住得起的寬敞別墅,還有一間屋子是專門用來安置這些流浪狗的安身之所,他每天歸家都會花上一些時間與它們玩兒,喂它們食物,不時帶它們出外遊走,並給每一隻狗都取了相應的名字,悉心照顧著,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有一次,一隻左腳有殘疾喚作“多利”的泰迪狗患病,禾超這個平日連自己都不太會照顧的大男生卻能像個父親似的悉心照顧著多利,眼神裏盡是擔憂與慈愛。

那一刻,宛得對身旁這個男生的內心質地又更多了幾分了解。而他也絕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那種在關鍵時刻就會變笨的人,他善良真誠地愛護幼小動物,也仗義肯出麵為朋友解圍、出氣。那會兒,惠子與某一任男友鬧得很不愉快,惠子主動提出分手,男方死活不願,先是胡攪蠻纏,撒嬌賣萌,未果後,就開始用言語威逼惠子,聲稱要是惠子不答應與他和好,他就自殺,或者和惠子同歸於盡,到了後來甚至還在夜裏跟蹤尾隨惠子,嚇得素來有“女漢子”之稱的惠子也畏懼膽怯地哭著直打電話給宛得叫救命。後來禾超得知後,說這種人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反跟蹤這個男子,順便找了幾個兄弟一起圍堵這名跟蹤狂,在巷口拿了一把仿真槍直指褲襠,說了一通“你要是再敢糾纏我妹子,我非讓你當太監”之類的話,嚇得這個外厲內荏的草包男直尿褲子,之後便自動消失在了惠子的視線裏。這般狗血的“英雄救美”電影情節就那麼活生生地讓禾超給搬上了現實。之後他們三人回想起來,都會不禁大笑起來。

而這些偶爾摻雜著悲歡離合,偶爾上演著狗血情節的青春記憶,都是他們一起走過的年華,雖然這些青春終會在潮漲汐落的日後被歲月所暈染衝散,記憶的邊角也會隨著時光的更迭而褶皺泛黃,但依然要感激它們曾照耀過那些前塵往事。

5

在機場,宛得取出右耳裏的耳機,輕輕塞入禾超的左耳。

“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ucceed……”輕和的旋律徜徉耳畔。

“什麼歌?”

“ 《Fix You》,Coldplay的歌。”

“挺好聽的,回去得再好好聽聽……”

禾超緩緩抬頭,把耳機遞給了宛得。

“我得進站了。”

“嗯……放心去吧!照顧好自己。”

兩人行至安檢口。宛得從包裏拿出兩瓶治凍瘡的膏藥遞給了禾超,囑咐他:“到了冬天記得要按時擦拭。”禾朝隨即接過塞進了挎包裏,又一手撫摸著宛得的額頭。她也第一次鼓起勇氣開口向禾超索要了一個擁抱,禾超笑意昂揚地張開雙臂迎上去。在人潮湧動的機場裏,宛得靠在他的肩頭,內心思緒萬千,可依然保持著緘默,眼裏有淚光卻強忍著不讓它滴落。廣播裏催促著即將飛往美國的乘客趕快登機,禾超摸了摸宛得的頭說:“丫頭,我可走了呀,你要照顧好自己。”宛得目送著禾超走進候車大廳。人群中的他,轉過身來,兩次,對宛得微笑、揮手……直至身影漸而消失在轉角的長廊裏。那一瞬,她的眼淚決堤,她似乎也才意識到他們這一別雖然不是死別,但會是生離。送別禾超後,她在機場看見一對離情依依的情侶,女方淚眼婆娑,滿腹不舍與眷戀都寫在了臉上,男生將女生抱得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但縱有萬般不舍,或許皆是殊途。

他終於遠行,獨自前往一個陌生的國度,與父母也會因為公司事由而經常在一塊兒聚合吃飯,這也算是完成了一樁他多年來的心願。他會在日光稀薄的清晨醒來,與父母言笑著吃一頓早餐,或是在雲層暗湧的夜裏,抽完一支煙,看看窗外蒼涼的夜色,再想起一些往事。最初禾超剛來到這座燈火綺麗、高樓入雲的城市的時候,沒有熟識的友人,時常一個人去逛街,偶爾去旅行,俯瞰夜色下車流斑斕的煙火也覺景致有些單薄。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回去,可他偏偏卻是生來就背負了家族使命的人,這個家族的榮光需要由他來續燈,他也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在藍天白雲下穿著白襯衣飛馳在青春道路中的少年了,他必須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地向前走,直至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康莊大道。

6

時過境遷,當兩人天各一方,抬頭看到的也不再是同一片月色的時候,一切或深或淺的情誼都在隨著時間的奔流而改變,這種改變於有心人而言會被粉飾被濃墨,對於無心記掛的人來說,終局隻有淡漠。

那一別就是三年。這三年中,禾超跟著父母一起學習打理家業,更以全新的姿態快速地適應了美國的新生活與快節奏,學會了他曾經深感鄙夷的世故與圓滑的技能,更憑借他聰明的頭腦與心智成功接手了家中各大事務,根本無暇抽身回國,身邊也照常有各種家境匹配的女子出現,對他百般殷勤獻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