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槿心也是打扮停當的,臉上敷了粉,看著紅潤潤的,隻眼角的一絲疲態泄露了她的真實心態。
“姑姑昨晚沒休息好?”夜靖誠免不了一問。
夜槿心這才露出勉強的味道,“也不知怎麼的,大概年紀大了,睡眠就不好。”
這話在從前是萬不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她向來自詡年輕,從不服老。其實都已經是60歲上的女人,哪有不老的。隻是平日裏保養得當,看著風韻猶存罷了。
夜靖誠知她是對自己的事介懷,兩手搭在姑姑肩上,故意道:“姑姑不老,姑姑永遠是我小時候的模樣,多少世家子弟圍著你打轉,可見你的魅力。”
夜槿心年輕是確實有傲人的資本,不但家世顯赫,本身也是出了名的美人,不然也養不成如此驕縱的性格。
聽侄子的誇讚,夜槿心噗嗤一笑,裝模作樣打了他一下,“貧嘴,打趣姑姑。”
夜靖誠陪著她笑。
姑侄倆會心笑過後,夜槿心順著被撩起的回顧往昔的心情,說道:“我年輕那會兒確實有很多人追求,但我從來沒有仗著自己年輕美貌遊走在各個男人之間,哪怕男人們用盡各種手段追求我,我都不曾動搖,我的心從始至終隻有你姑父一人。我愛他,我就等著他來娶我的那一天,把我全部的愛都給他。”
夜槿心跟鍾嶽森之間的事,雖然在他求學期間,夜靖誠多少還是知道點的,他知道是姑姑追求的姑父,中間似乎波折重重,但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他也為姑姑感到欣慰。
姑姑今天這番話,卻不是在標榜她的愛情,她是在借指童暖嫣的濫情。
隻是,事已至此,說再多也不能改變這樁婚事,夜靖誠抿著唇在房間裏踱了兩步,立在夜槿心麵前,“姑姑,我跟暖嫣的婚事是既定的,我和她的結合,是夜家和童家的結合,至於一些個人問題,無關緊要。”
夜槿心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她任性慣了,看不慣就要說出來,可不管別人會不會困擾。侄子這麼說,她心裏頭不舒服極了,當初這婚事還是她力促的,結果表明這個新娘德行有虧,她覺得對不起侄子。
她默了一會兒,眼眶微微紅潤,看著晨風拂動的窗紗,聲音低低的,“你會怪姑姑嗎?”
夜靖誠無聲歎息,摟住姑姑的肩膀安撫,“這事怪姑姑什麼?是我自己做下決定要結婚,又不是你逼我的。”
“是我一直說童暖嫣好,一直把她往家裏帶,還慫恿她纏著你。如果不是這樣,你也許就遇上了別人,也許就比她好。”夜槿心含著淚,為這事她是糾結了很久。
“在我心裏,不是那個人,誰都不好。”
夜靖誠說完這句話,夜槿心整個人都呆了,她愣愣得看著他好像不再認識他。夜靖誠是個冷情的人,喜歡也好討厭也罷,從來不會宣之於口。就像當初,菲比在的時候,他那樣喜歡,也不曾直接言明。今天,在她麵前,他居然就承認了。
夜槿心的身子微微顫抖,她忽然後悔,也許她真的錯了。她錯看了童暖嫣,難保就沒有錯看菲比。侄子是什麼樣的人,他能被一個女人糊弄?菲比身上沒有足夠討人喜歡的地方,夜靖誠能喜歡她至此?
四年了,四年了呀,一個男人能把一個女人安放在心底四年,四年後依然保持那份傾心愛戀,“不是她誰都不好”,他是有多喜歡她!
僅僅因為年輕貌美?年輕貌美的多了去了,但怎麼就沒讓他動心?
“……阿誠,你還想著她?”夜槿心語氣艱澀得問道。
夜靖誠眼簾微垂,看著地麵沒有回答,夜槿心豈能聽不到他內心的答案。她忽然羞愧,她對菲比那樣不好的。
如今伊人已逝,夜槿心也無心懺悔,於是幹巴巴得說了句,“下麵已經準備好了,你……下去吧。”說完,帶著比來時更低落的心走了。
夜靖誠當然不是要姑姑的懺悔,他隻是忽然想這麼說,想在他即將為他人夫的前一刻說出他曾經的愛戀,他是多麼的深愛那個女孩。以後都不能了,他的女孩。過了今天,他將完全失去擁有這個女孩的資格,剩下的就隻有留在他手機裏的那個代表她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