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靖誠依舊靜靜的,他能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忽然抖了起來,他的心跟著疼起來,原來她已經知道了。心裏麵密密的疼,疼得他又開始呼吸困難。緊緊擁抱懷裏的人,把頭插在她的頸窩裏,怎麼都抱不夠似的,雙臂越收越緊。
被抱得快窒息了,但卻有快意的被虐感,因為這種痛代表大叔還活著,還能這樣抱著她。貓兒眼緊緊閉合,用了那麼大的力,卻不能阻止絕望的淚水流出來,她上下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才能不露出一點哭泣的聲音。
廖雪茹這會兒已經安靜下來,奪過她哥手裏的報告,仔仔細細得看了一遍,然後頹然垂下手。
廖學坤對著相擁的兩人看了又看,對菲比的那一腳也既往不咎了,看來她早就知道,所以才會那麼衝動。
心裏麵有淡淡的喜悅,沒錯,時不時出現在他旖旎夢裏的這個人,一直是他覬覦的。現在這個人即將失去她愛的人,他就等著趁虛而入呢。真是可悲,愛上了一個短命鬼。
廖學坤對夜靖誠毫無半點同情,對他來說,妹夫什麼的終究隻是一個異姓人,今朝是你,明朝是他,誰都可以是他的妹夫,還在乎一個夜靖誠。
夜槿心衝過去搶了那份報告,一字一句得看,看得淚流滿麵,一個勁得說,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
郝恩嫻撲在丈夫懷裏隱忍得哭,夜槿連三魂出竅,愣愣看著客廳的某一點,常年堅挺的背此時已經垮了。中年喪子,人生大哀也。
廖學坤領著妹妹離開夜家客廳的時候,看見外甥夜智銘站在門口,既痛且恨得看著他們,稚嫩的臉上淚水漣漣,他一定也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夜靖誠癌症晚期,命不久矣。
這個可憐的孩子,出生就失去母親,幼年遭遇綁架,即將在少年時期失去父親,他該怎樣傷心。不過,妹妹廖雪茹對這個兒子沒有感情,他這個舅舅也沒怎麼跟他相處過,談不上甥舅情,看來這孩子今後隻能在爺爺奶奶的關照下長大了。
廖家兄妹最後一言不發離開了夜宅,把悲傷留給了真正傷心的人。
依照夜靖誠的意思,其他人不可避免的都已經知道了,連兒子小智也聽到了,老太爺不在場,他年紀大了,暫時也瞞一陣子。想不到,老太爺那會兒剛好下樓來看情況,廖學坤那一聲喊得極大聲,他站在樓梯口就聽得分明,老太爺在樓梯那兒愣了半天,最後轉回自己房裏,晚飯時間也沒出來,大家猜測他肯定已經知道了。
夜宅一晚上都籠罩在絕望的氣氛裏,誰都沒心思吃晚飯。閩嬸弄了點粥煨著,不過,這粥注定無人問津了。
初夏趴在床上,雖然對父親的記憶沒有恢複,但父子天性讓他無法麵對父親即將病逝的消息,他哭得肝腸寸斷。
菲比失魂落魄坐在陽台上,眼裏的天空已經失去了顏色,貓兒眼失神得瞪著,一遍遍的被眼淚浸透。
到現在她還不能相信這不是真的。
霍華德電話打給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心理治療師太可恨了,居然拿大叔的身體開玩笑。癌症晚期,這是可以隨便說的嗎?這是要人命的啊!
可當檢查報告放在她麵前時,她不得不麵對現實。
肺癌,整個肺都已經布滿了癌細胞,晚期,沒多少時間剩餘了。也許比她的時間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