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夜靖誠離開房間,菲比一動不動站在房間中央,站得血液逆行才緩緩轉過身。再次坐進椅子裏,桌麵上的小瓶子依然戳在那裏,就像一根永遠無法拔除的刺。
緩緩捏起那個小瓶子,呼吸越來越沉,雙眼變得赤紅,一甩手,瓶子撞在梳妝台上反彈回來落在地板上,咕嚕嚕滾得不見蹤影。
她喘氣不定,撐著桌麵站起來,十指掐在桌麵上,崩斷了不長的指甲,殷紅的血從指尖滲出來,她毫無知覺。口腔裏鹹腥的味道彌漫,刺激的她更加粗重的呼吸。她揪住胸口的衣服,像傷重的獸發出痛苦的嗚咽。
這一晚,菲比躺在床上,夢裏的她有時知道自己在做夢,痛苦得想醒卻又醒不過來。有時忘記自己在做夢,想多依偎在夢中人懷裏,對方卻無情得把她甩開。醒過來的時候,夢裏的場景卻是一個都沒記住。一夜舊夢的結果是,鏡子裏的人蒼白得像鬼一樣的臉。
俯身撐著浴室洗漱池,除了指甲斷裂的刺痛,腹部更是難受的要命。昨晚上情緒起伏,沒照顧到受傷的腸胃,這會兒報應來了,胃裏像兜著一捧棱角分明的小石子,滾來滾去,咯得難受死了。
刷牙的時候愣是沒忍住,先是撲在洗漱池邊,再又撲倒馬桶邊,惡心哇哇的嘔吐。
初夏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立刻緊張的不行,焦急得喊道,“你怎麼了,菲比?”
菲比揮揮手,依舊趴在馬桶邊嘔得膽汁都出來了,胃裏陣陣收縮,腦門上憋出一層薄汗。
好一會兒,總算緩過勁兒來,她蹲在馬桶邊,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我沒事,胃不舒服。”
“菲……菲比,你……你是不是懷孕了?”
菲比茫然抬頭,看著一臉無措的初夏,“你說什麼?”
初夏瞪大眼,指著馬桶結結巴巴,“你……是不是懷孕了?”
菲比扶著膝蓋站起來,無法理解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扶了扶額,越過他走到外麵,“少年,你想象力太豐富了,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會懷孕呢?”
夜靖誠今天很早就坐在餐廳了,莘姐給他弄了早餐,此刻他正吃著呢。
菲比看見他的時候,頓了頓,然後打招呼,“大叔早,今天你又要忙一天呢吧?”
夜靖誠端著碗喝了一口粥,神色平常得嗯了一聲。
“爸,菲比懷孕了。”
初夏雙眼含淚,哽咽的吐出這麼一句話,夜靖誠含在嘴裏的粥順著氣管就下去了,頓時咳得驚天動地,恨不能把肺拿出來倒一倒。
“什……什麼……咳——咳咳咳~~~~”
“哎喲,先生,快,彎腰,彎腰呀!”莘姐壓著夜靖誠的背一通猛拍。
折騰了能有七八分鍾,總算咳平了,嗓子也咳啞了,一開口就是個破鑼,“誰懷孕了?”
初夏不敢再隨便開口,一個勁兒看菲比,模樣憋屈極了。
菲比拉開一把椅子,坐在餐桌邊上,沒好氣得衝著他,“沒誰懷孕,你耳朵懷孕了,左耳把右耳的肚子搞大了。”
夜靖誠皺眉,看看她又看看初夏,“小智,你剛說什麼了?再說一遍。”
初夏被他嚴肅的姿態弄得更緊張了,小碎步挪向菲比,又怕說出來惹惱她,不敢太貼近,站在離餐桌一米遠的地方,看著菲比,兩個拳頭在身側緊了緊,梗著脖子,“就……菲比,我看她在廁所裏吐呢。”
菲比一下子塌在椅子靠背上,無奈得扭過頭,“你從哪裏得來的常識,我在廁所裏這麼一吐,你就診斷我懷孕了,我男朋友都沒有,我懷的誰的孕啊?”
“那……但是……”
“但是什麼?”
“就……福利院的時候,安琪的姐姐懷孕就是這樣的,天天早上趴在廁所裏吐,瑪利亞說懷孕的人都這樣的。”初夏心裏也不好受,說這些的時候淚水忍不住溢出眼眶,他胡亂在臉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