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年九月某慈善基金募集酒會
宴會廳內名流雲集,人潮湧動。來往的賓客們衣冠楚楚,彬彬有禮,手執斟了美酒的高腳杯,優雅從容地穿梭於紳士淑女間,或點頭致意,或熱烈擁抱,或談笑風生。但中庭藏寶展示區卻寥寥寡聞,鮮少有人關注。
“小姐,需要來點威士忌麼?”侍者舉著托盤,殷勤地招呼。
“哦,謝謝!”我淺笑著取了一杯香檳,徑自提了裙擺向中廳走去。
“玉玲瓏,嘖,玉玲瓏……”當看到展示櫃中的那枚浮絲暗湧、璀璨瀲灩的血玉時,我不由得唏噓讚歎。這就是傳說中辟萬毒,祛濁氣且能護體養神的上古神器?……嗬,難怪楚今寧可背負萬險也要將其收為囊中物。
“怎麼樣?”楚今掠過,朝著鑲了雕邊的真空展示櫃努了努嘴。
“不錯。”
“午夜十二點,展品清收入庫。博士那邊……想辦法搞到他的唇紋。”今舉杯邀酒,湊近了咬耳道。
“怎麼……”我晃了晃杯中明黃色的液體,輕哼出聲,“又來那一套?”
“嗬,女人的魅力往往是最厲害的武器。”楚今狡黠地眨眼,恬然一笑。
“是嗎?”我幽幽地呷了一口酒,沉思片刻,眸裏卻泛了霧氣。沒來由的,心裏一陣惆悵,索性揚脖,一飲而盡。
最後一次了。
阿穆,最後一次了,等我……
暗夜,霏雨連綿,霓虹妖嬈,濕膩的空氣中飄忽著鬼魅般的空盈。雷聲轟鳴,電光飛閃。倉惶逃竄間,我和今誤闖了博物館西南角上的高壓塔群。
“這樣不是辦法。”楚今道,“你先下去,我負責引開他們!”
“不!”我固執地攥緊了他的肩臂,“要走一起走。”
“來不及了。”楚今糾結著眉頭,慌措地看了一眼呼嘯而來的警車,毅然取出玉玲瓏,套入我的脖頸。
“聽著!”涼濁的雨水肆意地衝刷著,他的黑眸更顯清亮,“我會讓一切回歸到暨行的軌道。如果仍然不能改變……”他迅速捧起我的臉,“那也是因為我愛你,太深太深……”
我仲征地看他,一時無法言語。他,他……他愛我?!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僅僅是夥伴……。可是現在,他竟然說他愛我?……
“去吧!”
溫熱還未消褪,人已被拋入高空。無盡的恐懼侵襲著我的神經,翻轉飄忽著,思緒亦開始混亂。千鈞之際,我慌忙甩出了袖中的吸星盤,拽了拽手中的鋼索,確保無虞後,立即劃入了夜幕。倏地,雷電交加,頸間的寶物豔光灼灼,胸口也如撕裂了般疼痛。我驚呼著,看遠處掉落的鋼鏈,像被風箏遺棄了的繩索……慢慢地墜落,墜落……
刺眼的紅暈從眉骨迸進,如射線一般氤氳灼灼。眸中幽光一片,渾渾夢縈間,我蹙緊了眉,雙目微闔,眼珠也開始不安分地轉動著,細汗淋額。冥冥中,蒼穹之聲忽起忽落,仿若遠古琴瑟之音疊疊蕩蕩。
“緣起,緣滅……應劫,渡劫……”
唔……誰在說話?我呢喃著,睫簾微微翕動,深呼吸後,終於強撐起疲憊的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奢靡的金光。
我甩了甩頭,暗斂了心神。這……是什麼地方?娛樂城?……怎麼如此敗破?還有,那些紗羽霓裳、輕若鴻紡的女子是怎麼回事?怎麼都是一副古代扮相?……等等,我瞪大了眼,左顧右盼著。編導呢?攝影呢?需要這麼多群眾演員麼?這諾大的廳堂,隻瞄了一眼便嗤之以鼻。哼,庸俗!這劇務的品味……嘖嘖,不敢恭維。
我掙紮著,腿稍稍用力,腳下仿佛踩到了安全氣囊,身子竟奇跡般地彈跳而起。下意識地晃了晃腳……哇呀!竟然是懸空的,似乎還有種力量牽引著我,不停地漂移……是在做夢嗎?……是的,是的,一定是的。
我痛苦地埋首,正想好好地理理頭緒。突然抬頭,迎上一堵牆壁。我忘了尖叫,忘了推阻,隻能死死地閉眼,等待撞擊的那一刻。但是,疼痛卻沒有預想般地出現,我竟然神奇地穿過了牆壁,不痛不癢。啊!太可怕了。我什麼時候修煉了穿牆術?冷汗聚額,心神恍惚。我集中念力,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去,忐忑著劃過了眼前的燈盞。虛影掠過,驟散,如流光般消失殆盡後,瞬間又積聚成形。
怎麼?……難道現在的我,隻是精氣幻化的人形?……我已經死了?!這裏是冥間嗎?……牛頭馬麵呢?鬼差呢?怎麼沒有招魂使者?……奈何橋呢?孟婆湯呢?……我左顧右盼著,張皇失措。誰來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