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入獄(5)(3 / 3)

兩個月後,周繼鄂又來提審。一見麵,兩人都不說話,無聲地打量對方。

少頃,周繼鄂抖了抖可以抵禦初冬寒冷的皮夾克,皮笑肉不笑地說:“哎呀,張寧,兩個月不見,你老了十歲啊!”

阿寧微微一笑,眼裏射著讓溫度下降的寒光,“嗬嗬,總睡不好覺,能不老嗎?”

“不睡覺都想啥呀?”周繼鄂擺弄著審訊器材。

“想殺人唄!”

“殺誰?”周繼鄂停止手上的動作。

“不方便說。”阿寧麵無表情。

可能心懷不軌的人都是驚弓之鳥,周繼鄂訕笑一下躲閃話題,“今天來還是老生常談,還是讓你解釋一下幾筆錢的問題。本來應該把案子報到起訴科了,可是檢察機關又把案卷退了回來,要求補充偵察。”

接下來,周繼鄂打開厚厚的卷宗,將李坤局長曆時三年,從阿寧在監獄服刑一直到被捕前所有往來款項都要求阿寧解釋一遍。

做完解釋往來款項的筆錄,周繼鄂慢悠悠地說:“哎呀,這兩個月我們可累壞了,不單單跑銀行調取彙款記錄和提取當事人筆錄,我們還跑了一趟內蒙古特旗市,查清了你手機相冊裏那批翡翠飾品的來龍去脈。”

一聽這話,阿寧有些驚訝,看來警方為了把自己的罪坐實,稍有嫌疑的線索都不放過。他饒有興致的問:“見到雲娜了?”

周繼鄂笑了一下,“見到了,她現在特旗女子監獄服刑,挪用公款罪,判的無期。你別擔心,我們隻是例行公事去查找線索,隻要是涉及到你的財產方麵,我們都會去查的。另外,雲娜不但證實了那批翡翠是她委托你寄賣的,而且還委托我們勸慰你,讓你別灰心,一切都有希望,好像她有辦法救你似的,嗬嗬……”

“還說啥了?”阿寧向前探了探身。

“呃……,她還說一旦你有安穩的地方了,就給她寫信。她托我們捎回來的地址,我已經轉交給你的家人了,等將來你方便聯係家人時再說吧!”

周繼鄂說完開始收拾審訊工具,看樣子是準備走了。

阿寧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辦案人肯定會和家人接觸的,他們肯定會知道更多東西。於是,阿寧以恭敬的口吻說:“還能告訴些什麼?”

周繼鄂笑了一下,似乎為阿寧轉變態度而高興。他放慢手中的動作,用閑聊的口氣說:“你女朋友的家族很有實力,不但幫你疏通了許多關係,甚至揚言幫你退還所有非法所得。連你抵押的翡翠她都幫你贖回來了。但是我們告訴她,就算你退還所有非法所得,一樣會判刑,退贓不退罪,隻是輕了一些。你女朋友和她哥哥商量了一下,對我們說,既然是這樣,他們還不如把這麼大一筆錢花在更能幫助你的地方。”

“還有嗎?”阿寧用眼神向周繼鄂表示感激。

“噢,昨天下午有一位重慶姑娘跟你姐姐和母親又到我們單位打聽情況。那姑娘叫什麼我不知道。隻知道她對你被停止律師會見很激憤,說非要回重慶找大牌律師幫你伸張正義。嗬嗬……”

阿寧一聽,煩亂的心神更加煩亂起來。急忙問:“我女朋友還在濱城嗎?”

“不知道,反正昨天隻有你家人和那位重慶姑娘去的我們單位。”

似乎是為了表示感謝,阿寧乖乖地在審訊筆錄上簽字按手印。

果然,第二天下午,阿寧收到了楊琳琳給自己買的營養品和一萬元生活費,存款日期是兩天前。因為看守所發放親屬存款和生活用品的時間進行了改革,改為每周兩次。否則,阿寧會在楊琳琳到來的當天見到她那潑辣的簽名的。

施慧那朦朧的消息傳來,依然勾起了阿寧心緒的淩亂。楊琳琳的出現,更給淩亂的心緒加了一把柴,讓阿寧焦躁的心火燒的更旺……

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阿寧人在牢籠,更加的身不由己。警方的偵查範圍深廣細密,也不知道石頭、金嬋,以及更過自己顧及不到的地方會有怎樣的麻煩。唉!沒辦法,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

幾天後,阿寧又被提審,但來人並不是周繼鄂,而是一女五男共六位省高檢的檢察官。為首的中年女檢察官鄭重向阿寧宣布,李坤詐騙的案子涉及多位政府領導幹部和國營廠礦領導,已經升級為專案。公安機關的偵察已經結束,已經將案子移交給專案組。專案組的偵察重心傾向於職務犯罪範疇,阿寧涉嫌夥同李坤詐騙這些國家企事業單位工作人員,有義務配合調查。

至此,監管機關對阿寧的監控更加上升了一個級別,不但徹底剪斷他精心策劃與某位輔警建立“地下關係”的企圖,還給他換上了001號綠色區別服。穿這種顏色馬甲的在押人員都是專案嫌疑人,二十四小時都有值班民警在監控室重點監控。更何況阿寧的綠色馬甲背上,還用醒目的白色字體寫著“001”。

雖然以後提審很頻繁,平均每月兩次,但阿寧絲毫得不到施慧和親人們的消息。隻是每周都可以收到施慧送來的營養品和生活用品。那張寫有她名字的收據變成了阿寧的至寶,他收藏了許多張,平時都放在最貼近心髒的內衣兜裏,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被子裏偷看。

轉眼一年過去了,寒來暑往,看守所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監舍裏的麵孔換了一茬又一茬。別人在法定訴訟期內或判或放,阿寧的案子卻還在專案組的調查環節裏徘徊,連黑濤都判完短刑,在監廊裏當上了雜工,甚至幾個死刑犯都執行了,阿寧依然穿著他的001號綠馬甲,當他的陳貨底子。

這期間,阿寧陸陸續續收到了楊琳琳、方英、韓小姐、萌萌等人存的生活用品和生活費,甚至有一次還收到了石頭給自己買的鮮奶。但阿寧並未驚慌,他知道石頭不是混蛋,肯定是他委托朋友替他來的,他隻想表達個意思,告訴自己,他在等候自己的命令。

阿寧是個鋼絲上堅韌的舞者,他並沒有在逆境當中對無望的事物放棄。他曾經做過各種努力,通過即將釋放的人給家人捎信,但都沒有成功,因為看守所放人時是要進行徹底搜查的。寄托了阿寧殷切厚望的人無一幸免地都被搜出了紙條,追究到阿寧這裏之後,他就會被加戴幾天戒具,一副明晃晃的手銬。

後來所長沒收了阿寧所在監舍的筆,無奈,阿寧隻能選擇有望釋放,又感覺可靠的人,讓他們熟背自己家人的電話號碼,傳遞的內容無非都是自己很好,對施慧和家人無盡想念。

後來才知道,有幾個人真的履行了承諾,幫阿寧打了那個令他和施慧以及親人們魂牽夢繞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