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人經曆這五百年寂寥，不想再孤獨下去了？
蒲姬引著方小惜走進淩風閣二樓的小暖閣。這暖閣倚靠的山壁後就是熱泉，是整個中峰最溫暖之處，可見大人對這女孩的重視。
她悄悄回頭打量不哼不哈低頭走路的小惜。個子不高，長得也不算很出眾，氣質和韻味更是談不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這五百年裏，有多少身份高貴、相貌美豔、聰明伶俐的女人擺在大人跟前，他幾時正眼瞧過？這個方小惜，究竟是憑什麼得到大人青眼？
正琢磨著，方小惜突然抬起了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和蒲姬正正對上。明亮清澈，在安靜中透著淡淡的鋒芒。就如同兩泓湖水，靜得沒有半點漣漪，卻又似乎深深地沉著許多東西。
隻需一眼，就將她與旁人的熱鬧與快樂隔開了。
這種目光，跟某些時候的大人何其相似？
畢竟跟隨了大人五百多年，她突然有些明白大人的心思了。
“小惜，大人喜歡喝茶，隻要他在這裏，身邊就需要人常在旁邊準備茶水。大人說了，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平時這淩風閣的日常灑掃倒不用你管，但他回來之後的茶水歸你侍候。大人還說了，以後他不在這的時候，你自己盡管取閣裏的書來看，許多都是有益的。”蒲姬是掌管整個清涼殿的女官，身量高大，容貌端方，舉止沉穩，和顏悅色地說話時，從親切裏也自然透著威嚴，讓人心裏生出尊重來。
她帶著小惜看了一遍淩風閣，閣裏的書大多集中在三樓舒桐的書房，書房旁是他的臥室，邊上就有煮茶的小室，伺候起來倒也方便。
小惜答道：“大人放心。”
她見這裏的侍女都叫蒲姬大人，也跟著這麼稱呼。
蒲姬忙道：“你是大人的第一位弟子，身份在這裏可不低，不必跟著她們叫我大人，就叫蒲姬吧！”
小惜搖搖頭道：“您是長者，要在我們那裏，該叫您阿姨，不過想必這山上不習慣，我還是叫您蒲姬大人的好。”
蒲姬見她態度踏實，說話恭謹，有些好感，不由笑道：“阿姨？這個還真沒怎麼聽過，你怎麼叫我都行，有什麼需要就找我或這殿中的侍女好了。”
蒲姬很快就發現方小惜是個很少麻煩別人的人。除了剛來時跟藍鶴翎出去轉過兩圈，熟悉山上的情況，她平時就總呆在淩風閣裏。侍候舒桐的茶水之餘，她所有的時間都在看書或是練功打坐。
盡管資質平凡，但她不笨，而且很努力。負責淩風閣清潔的侍女苼兒還告訴她們，方小惜沒有半點殿尊首徒的架子，雖然話少，卻肯幫助她打掃，做事還很利落。這樣清涼殿裏嘰嘰喳喳的侍女們對她的議論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