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伊用力壓下右腳很快停在地上,而對方則是向後倒了幾步,但也穩穩站在那頭。
方才激烈的纏鬥終於降溫,漸入的黑夜籠罩在兩人身邊。伴隨的,還有下麵無法停歇的打鬥聲。
唐玄伊右手執刀,目光凜冽,而對方則偏頭,微微笑出了聲。
“看來,還是沒能拖住你,唐玄伊,你總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又何嚐沒有讓我出乎意料?”唐玄伊沉下聲音,帶來幾分痛楚地說道,“既然我已經來了,何必還用麵具示人,反正,你的身份已不再是秘密。”
對方靜默了一會兒。
唐玄伊接道:“此刻,我要如何稱呼你更好?是稱呼你甘平,還是……”他頓頓,一字一句地念出那個怎麼也不願喚出的名字,“夏元治!”
麵具後的眼睛微微抬起,半晌,對方哼哼笑了,而後用整隻手握住麵具,慢慢將其摘下。
那張臉,無疑是夏元治的臉,但是與平日所見不同,這張臉沒了那份瀟灑邋遢,取而代之的是鎮定從容,而那雙眼睛,也再不是往日所見的夏元治的雙眼,而是帶著仇恨,帶著如地獄深淵般死寂的雙眼,是屬於甘平的眼睛。
唐玄伊有那麼一瞬閉上了眼,他不願去看,也不願接受。因為終歸是相識一場之人,曾經有著那麼多結伴而行的回憶。於他,於念七也是。
但,總歸隻是一場空。
夏元治,終歸是不存在的,這個世上隻有甘平,一個將人命當做遊戲,正要摧毀整個長安的複仇者。
甘平笑,但有些寂寞:“原以為,夏元治至少可以活在你的記憶裏。”
“我早該知道是你……”唐玄伊添了一抹痛惜,“從嶺南開始,你是除了子清以外,唯一出現在每樁案子裏的人。你一直在為我引路,看似是在幫大理寺,實際上隻是想借大理寺這把刀,除掉了你想要除掉的人,然後漁翁得利,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杜一溪的鑰匙,向子晉的圖紙,曾又晴與突厥人的關係……繼而又拋出賀子山將七年前的國教案推到前麵遮住我的眼目,趁我疲於應對倪敬與左朗的時候,你已經在長安布下這麼大的局。而子清,不過是你的影子,他甚至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就成為了你的棄子……不,應該說,從七年前起就是如此,靈鬼團本就是一群莽夫,你利用吳千拉攏子清、拉攏靈鬼團,讓他們為你們身先士卒……而你,一直躲在禦史台的背後,無聲無息地挑唆著左朗,想在利用完大理寺後,讓大理寺與禦史台兩敗俱傷,這樣你就可以更遊刃有餘……我說的,對嗎?”
甘平抿著嘴,緩而慢地拍了幾下手。
“了不起,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所以我才說,我從來沒有看錯過人。”說到這裏,甘平又有些不悅,“然而,無論目的是什麼,我協助大理寺偵破了數起案件,也是不爭的事實。杜一溪的怨念、曾又晴的執念、倪敬的貪念……哪一個不是這世間萬惡之罪?我隻是借助大理寺的力量,撿了一點本就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何錯之有!”
“所以,向子晉果然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