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學期,王媌所住的宿舍卻似乎格外熱鬧起來,這種“熱鬧”不是說“喧嘩”那種表麵意義上的“熱鬧”,而是說在另一種意義上的“熱鬧”。對於畫係來說,表麵上看來,似乎給人的感覺是:以前王媌還有雪醇的光芒在給她“平分秋色”,就像同時有滿天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月亮不太亮,而現在當星星都隱去的時候,月亮就格外亮一樣。王媌現在的光彩似乎大大地起來了,月亮本來就是亮的,現在隨著星星的隱去,似乎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到了月亮身上,月亮於是就格外地大放異彩起來。有了月亮,當然就少不了追月的彩雲。雪醇偶爾也會到王媌和別的同學們住的宿舍。都會看到王媌和她的一個寢室住的同伴們在美滋滋地打扮著,為自己的美貌加分。而那時,理發店裏的新的一種”離子燙“正在悄然興起。隨著寢室裏半天時間的嘰嘰喳喳討論、激動興奮的心情和下決心,在又是一個消失了幾乎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後(別的寢室的人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哪兒了),又隨著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興奮的嗡嗡聲迫近,那是她們回來了。後來在某一天,雪醇終於在一些女同學又羨又妒的悄悄議論中注意到了王媌的一頭已拉得油光水滑的頭發,確實是漂亮極了,那一頭垂順的烏黑的頭發長長地垂在王媌的身後,是那麼滑貼而又烏黑,是那麼順,似乎連風都吧忍心吹起它們,而當有時因為風的莽撞(疏忽)不小心吹了它們起來,頭發也絲毫不亂,不會破壞那美好的效果。那頭發披在王媌的背上,配上王媌那優美的臉部曲線,和那窈窕的身段,實在是非常好看,讓人不得不歎服王媌是最適合這種發型的人。這個發型,很符合中國男子曆來”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的審美要求,再加上王媌本來就很好、很婉約的性格,王媌幾乎讓每一個男同學見到她就要不得不承認她漂亮了,女同學們更是由衷地羨慕了,更是引起了那些學弟學妹們的大大側目。雪醇寢室裏新住進了幾個新一屆的學弟學妹,有一天,其中一個學妹從外麵回來後,就由衷地感歎:”那個女孩好漂亮哇!“望著那個學妹說這話時的笑容,雪醇沒有說話,但心裏那種已經曾經出現過的猛地痛了一下,這次的痛已不是輕輕的扯痛,而是那根像好像突然猛地重重地拉了一下。伴隨著這扯痛的,一陣猛烈的失落感迅速籠罩了她的心和腦子。然後那位學妹又和寢室的另外幾位同學說了一些家常話後,就一起拎著水壺出去打水去了。寢室裏的光線暗暗的,陽台外麵雖然有陽光在照著大地,但站到寢室中央看出去,那些陽光好像距離雪醇好遠,好像感覺有些不真實似的。像平鋪了一地的不太亮的碎銀。靠近陽台的那麵牆上雖然安著幾乎整大部分牆的窗戶,但因為窗戶玻璃是淺藍色的雙層玻璃,而且這窗戶由於是左右推拉的窗戶,所以隻能打開半扇。宿舍裏的光線就是在正中午也隻能是黑中帶白,或者是說淺藍中帶白,在這光線裏,五種的家具也都放在模糊或者陰影中。雪醇就是站在這樣的光線中從通陽台的門中望出去,看著陽台外遠處那塊陽光,恍恍惚惚、但又真真切切,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又好像是一處陽光照亮了一塊夢的深處。恍惚間,她突然分不清這時夢中還是現實。
現在王媌終於感到自己像一個真正的“公主”了!她很享受這種感覺。現在的一切終於把進學校來的一兩年失落和寂寞(在那兩年裏,她甚至幾乎都懷疑自己是漂亮的,幾乎地自己的魅力都要變得不自信起來)補償起來了!甚至可以說是大大地補償起來了!以前她的外貌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醭玉,一切因為都還帶著點小小的稚氣和未加修飾:留著短短的頭發,因為懵懂未開而不懂和無意識去選擇最能凸現自己的美的衣服、裝飾,而這些在尚處在發展階段的人類來說,還是比較重視外貌給人的感覺了。於是她的漂亮還是這在一定程度上被遮蓋起來了,這塊玉就像還隨意地扔在某個山石堆或者土壤裏,外麵還包著半圈灰土,雖然有些人可能認出了它是一塊玉,但還隻是目光偶爾注視到了,但因為它們沒有散發出更大更多的光彩而很快就目光離開了甚至進而很快。而現在,這塊玉被撿起來了,擦拭幹淨了,然後又進行了精心的雕琢。
於是,這塊玉現在大大亮起了它的光彩了,盡情展露了它那美好的光環所帶來的叫人讚歎的魅力。以前的短發慢慢長長、最後經過美發師的拉扯最終變得柔滑、垂順、像瀑布般地輕輕飄垂在腦後,這成了這種蛻變的標誌性裏程碑。到此時,這塊玉才似乎大放光芒起來,變得光彩奪目。
王媌輕飄飄地出入在學校的校園、教室、飯堂、水房,甚至街上。雖然從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漂亮,但到此時,她才真正體會到漂亮所給她帶來的榮耀。她享受著著周圍男同學和女同學們有意無意對她投來的讚歎的和羨慕的目光,享受著周圍的男士對她的注意和對她的搭訕和獻殷勤。她此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美,到現在,她才真真正正地滿意自己、並且享受著(自己的美麗)。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就像一隻美麗的天鵝對著水中的影子一樣對著鏡子轉來轉去,被鏡子中的自己吸引住了,鏡子中的那個美人多麼美好!她精心采購著自己的衣服和裝飾,而她采購的衣服又是那麼與眾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非常適合她自己並且絕對會錦上添花。她現在走在人群當中,就會聽到周圍有學妹們在交頭接耳小說:“真漂亮呀!”據她們宿舍的某些女孩認為:她們的宿舍已因彙聚著幾大美女而甚至有些出名了!這個距今沒法考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媌依然在和羅奇交往著,那種感覺不痛不癢、不輕不重。似乎在為戀愛而戀愛。這天,她們受理發店裏的男孩“米奇”之邀,(她們在那次做頭發之後已和他們認識),一齊去赴他們的宴會。宴會之後,米奇邀請她們到歌廳裏唱歌。這些學校裏的青年人還未出社會,且以前一直都被父母和老師管束得很嚴格,到大學才稍稍放鬆,再說,這個周圍有層層大山環繞著的城市裏的這個不是一流、二流大學的生活總是稍顯沉悶,再加上我們前麵已經提過的難捱的“寂寞”,從而當社會的燈紅酒綠、璀璨華慴剛從一角向她們輕輕眨眼時,她們便被吸引得再也挪不開腳了,不顧一切地向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無可救藥地劃去,而當她們享受著美麗璀璨的燈光、溫暖的室溫、漂亮的房間、豪華的裝飾、魅惑的美酒、滿桌的美食、傾羨的目光、赤裸裸的讚美和殷勤時,(這可要比那些冰冷的教室、冷清的宿舍好多了)也許再要加上“未出茅廬”的年輕人的一些對別人崇拜、熱羨、讚美、殷勤所引起的人本能的一種小小虛榮心時,她們就會覺得她們眼裏由於沒過分接觸而顯得神秘的社會是這麼美好。王媌和龔喬、王爽還有寢室裏的另外幾個女孩懷著一種興奮的心情跟著米奇來到這個叫“半夜的玫瑰”的歌廳,剛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歡呼聲和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中間還夾雜著幾聲尖叫聲和呼哨聲。走進門,半明半昧的燈光裏,一群人坐在台下,舞台上正站著一個男的滿麵笑容、在對著話筒講著幾句什麼幽默的話,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拍手、鼓掌、吹口哨······這個男人講完話,就唱起歌來。一曲“你要是還記得那夜的風”,唱得是(讓大家)蕩氣回腸,連連拍手歡叫、呼哨連連。歌廳還算寬敞,裝在幾麵牆壁中央快要靠近天花板、每隔一段距離就裝上兩個的一種小喇叭狀、“喇叭”的“花莖”可以隨意向各個方向扭動的彩燈,還有頭頂天花板上的一個帶彩色圓點的旋轉大球燈向屋裏射著昏蒙的光線。一曲唱畢,那個男的把話筒交給另外一個人,跳下舞台,站在一邊,和另一個朋友一起,一起偶爾談著話,一邊笑著看著舞台上。米奇朝這兩個人走去,朝他們打了個響指。
”嗬,老秦!'那夜的風······吹得我好心痛!·······那夜的風,我感到了寂寞!·······‘米奇怪聲怪氣地模仿著那個叫“老秦”的男人剛才在台上唱的歌。
”老秦。又寂寞了?······奧!我寂寞、我寂寞!·······後兩句是米奇逼著嗓子突然粗聲大氣地吼出來的,同時搖著上身、呲牙咧嘴,很像一頭怪獸。舞台前有很多人朝他們這邊看來,打著呼哨,還有人歡呼起來。
老秦笑笑地看著米奇,”哈哈,你也滾上去唱一首!哈哈,寂寞啊!******真寂寞!!寂寞得沒法活下去了哈!“老秦朝米奇背上擂了一拳。米奇則伸出胳膊和站在老秦身邊的那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掰手腕,這個男人理著一種像刷鞋的刷子似的發型,理得很整齊的頭發在頭頂上全部都朝上豎,像頭頂上長著一塊修剪得很整齊的草坪。除了這塊”草坪“外,頭上其它該長頭發的地方都剃得光光的,在舞廳昏昧的光線裏似乎依然看得到那青青的頭皮。借著光線,依然可以看到這個歌廳的年輕老板臉上出奇地長有一對很黑很黑的劍眉,這也許是他臉上最為好看的部分。然後他的臉比起他周圍的人來,
也看起來顯得更沉靜一些。他穿著一件裹在身上的圓襟灰色西裝樣的衣服,裏麵一件高領套頭薄毛衫,扣子緊緊地扣著,下身穿著一件棗紅色的上部寬大的”蘿卜“褲。米奇和這個男人一邊扳著胳膊,一邊兩個人微弓著腰,兩個人的腿都半蹲著,像”紮馬步“的架勢,像兩隻青蛙一般一跳一跳的,跳到放在牆邊的一張桌前。兩個人都狠力扳,但結果瘦長條的米奇依然還是輸給了歌廳老板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