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走在越來越空蕩的街道上,應該是已經到了深夜了吧?因為我發現城市的燈火似乎也都顯出了一副疲態,都在那裏極其倦意地閃爍著。倦意的燈光使得城市的街道看上去更加的朦朧迷蒙。
前方的不遠處,還有幾家小店麵亮著燈,料想應該都是那種24小時營業的小食店。我走過去,見其中竟然還有一家小中餐館,於是邁步進去,選了個位子坐下了來。
餐館內隻有一桌客人——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在那裏有說有笑地喝著酒。餐館老板此時正在盤賬,見有客人來了,放下手裏的計算器,拎著茶水拿著菜譜就走了過來。“先生……”他放下茶水,把菜譜遞給我笑著問道:“晚上好,您想吃點什麼?”
我接過菜譜,看也沒看地放在了一邊:“隨便炒兩個清淡的菜就好了,另外……”我躊躇了一下接著說道:“另外,再來瓶白酒吧。”“好,您稍等。”餐館老板收起菜譜,轉身離開了。
過了不一會兒,餐館老板就端來了兩盤特色小炒並兩碟酸辣小鹽菜和一瓶250ml裝的燒鍋白酒。我打開小瓶裝的燒鍋酒,滿滿地斟了一酒盅,可品了品那酒後,卻怎麼也喝不下去。當然,並不是這酒不好,隻是我的心情實在是太遭。因為糟糕的心情,致使我嘴裏的酒的味道都是苦澀的。
坐在對麵的兩個小夥子看上去倒是聊得很開心。深夜使他們本能地放低了聊天的聲音,隻見他們時不時地會在吃過幾口菜後,一起舉起酒杯喝上一口。我無意去了解他們在聊什麼和幹什麼,隻是沉靜夜晚裏的異鄉菜館內,他們是我所能看到的最有人情味的一景。
不知不覺的,我竟然忘了吃菜,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我想象著他們的關係和關於他們的故事——他們也許是很好的朋友,都是從中國來,為了共同的理想一起出國來這裏打拚,今天因為工作或什麼業務一直忙碌到很晚,忙完後一起來這裏吃點飯喝點酒;他們也許都是留學生,同住在一個宿舍,晚上無事一起相約出來打打牙祭;也許他們本就是當地的人,兩個好哥們因為開心的事或者不開心的事,互相叫出來談談心,到最後談得開心的事變得更開心了,而不開心的事也變得開心了;也許……也許他們還有可能都是像我一樣當兵的人,甚至跟我有著極其相似的經曆。
看著他們兩個人開心的樣子,我不自覺得想起了傑森,好像就在昨天,我們倆還像他們倆一樣,開心地在一起吃飯聊天……
想著想著,我就不願意再往下想了;想著想著,我的心情變得愈發低落了。我發現,失去友誼的生活就像餐館外邊無盡的黑夜一樣孤獨和落寞……
“兄弟,來,我們把酒幹了吧!”一個小夥子對另一個小夥子說。另一個小夥子說:“好的,哥哥!來,幹了……”兩個小夥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聽著他們的言語,看著他們開心的樣子,我的心也跟著醉了……
我其實也有很多要好的朋友,甚至有很多可以過命的兄弟,可是我仍然對這兩個小夥子羨慕不已,因為我與我的朋友和兄弟們都天各一方,我們彼此想念,彼此祝福,但是我們卻不能聯係上彼此。從這一點上,我覺得我不是那麼的“幸福”。
“如果……如果傑森在就好了。”我不自覺地感歎道。我端起酒盅,將盅中白酒一口喝淨。這酒奇辣無比,並瞬間侵擾了我的神經組織,我眼前的一切開始慢慢地變得模糊了起來。
我呆呆地坐在餐桌前,慢慢地,我忘記了自己身處哪裏,忘記了自己想要做什麼,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多年的軍營生活,幾年的戰爭洗禮,那簡單的直線加方塊的生活再加上戰場的殘酷,使我把戰友兄弟的情意看得比什麼都重。而就在今天,我卻親自割斷了一段極其珍貴的友誼。曾經的我們,一起經曆生死,一起拚搏奮鬥;曾經的我們是那樣的肝膽相照,無論何種境況我們都會以一笑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