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流淚令她很感意外,她輕聲地問我:“怎麼哭了,鋼鐵一樣的戰士!”說著,她輕輕坐在我的床頭,然後慢慢將我的頭攬進了她溫柔的懷裏,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鑽進了我的身體裏。“戰爭一定令你失去了很多,如果哭泣能讓你舒服一些話,那就痛快地哭吧!”她輕聲對我說道。
我在她的懷裏輕聲地抽泣著,就如小時候受了委屈紮進姐姐的懷裏那樣。她輕輕地撫摸著我抖動的肩膀和頭梢,溫柔地對我說:“哭吧,把你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我的哭聲越來越大,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那樣,大聲地哭……放肆地哭。此時,病房外的警衛聽到了病房內的哭聲,立刻推開門進來查看。她連忙衝著警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沒什麼事。警衛看沒什麼異常,退出了病房,重新關好了房門。慢慢地,我的哭聲漸漸小了,頭開始隱隱作痛,最後竟然在哭泣中睡著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過來,透過窗欞看著搖曳的樹木枝葉,模糊的記得自己好像在晚上紮進一個女護士的懷裏哭泣,但又不知是夢還是真。正在思索的時候,病房門打開了,記憶中那個模糊的甜美笑容重又出現在了我眼前。“早上好大兵,今天感覺怎麼樣,。”她笑著跟我打著招呼。“還好!”我禮貌地但仍然表情木然地回答著她。她打量了我一下,說道:“嗯,看上去精神不錯,想吃點什麼或喝點什麼嗎,手術後的你需要補充一些營養了!嗬嗬……”說完,她又開心的笑了起來。“我……能不能給我來點水。”我禮貌地對她提出我的要求。“當然可以!”說著,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兩口喝光了杯子裏的水,然後將杯遞到了她的手上。“謝謝你!”。她站在我的旁邊笑著看我喝光杯子裏的水,微笑著對我說:“你真得很矜持,大兵,還需要點別的嗎。”嗯……“謝謝,不需要了,不過……。”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欲言又止。“不過什麼?”她眨著清澈的眼睛問我。我想了想對她說:“昨天晚上是你嗎?”她看著我,故作神秘地反問我:“你說呢?”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對她說:“我想是的,真不好意思。”聽到我向她道歉,她立刻轉換口氣地對我說:“沒什麼,我能夠理解一個經曆戰爭和生死的戰士的心是多麼脆弱。”“謝謝你!”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再次向她表示感謝。“你昨天真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能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那麼傷心嗎?” 她輕聲問我。我細細地端詳著她美麗的笑臉,半天無語,最後說道:“也許……也許是戰爭裏孤寂無助的我找到了久違的親情!”她問:“親情,怎樣一份親情呢?”我說:“我的姐姐,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姐姐!”她好奇地問:“我長得很像你的姐姐嗎?”“不!不是長得像,是那種感覺像。”哦!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姐姐一定對你非常好,如果你不覺得我的年齡小,就把我當作你異國他鄉的姐姐吧!”
“做我異國他鄉的姐姐!”我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下她的話。“怎麼樣?有我這樣一個姐姐,你不會吃虧的!”她笑著看我俏皮的說道。看著她青春逼人的笑臉,我淡淡地笑了笑。“謝謝你!”“你終於笑了大兵,但是你還會說點別得嗎?難道就隻會說謝謝嗎!”我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不會說別得,不過可能這幾年打仗打得有點‘傻’了,見到陌生人,一時還真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笑著說:“你太較真了!我在跟你開玩笑呢!好了,你先休息一下,過一會兒我給送早點來!”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莞爾一笑,轉身離開了病房。
護士走後,病房重新恢複了安靜,而我就獨自一個人麵對這樣一份安靜。捷……安靜又讓我想起了剛剛失去的戰友!也許我們每一名戰爭中的戰士的宿命,都如同一顆子彈那樣,出膛時灼熱疾速就像我們的青春和奔放,但在飛馳之後,在完成戰爭賦予她的使命之後,終將會在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後隕落長眠於浮塵之下,生於戰爭並死於戰爭!想著想著,我的頭開始疼了……想著想著,我的心也開始疼了……戰友們一個又一個的犧牲了,我真想跟著他們一起就此離開這個紛擾和血腥的世界,我們排著整齊的隊列,一起邊笑邊唱的走,就像我們剛剛入伍時的那樣!但是……我突然想起了入伍時宣誓、授銜的點點滴滴。“不,我不能這樣消極,死也許是一種解脫,但我不能這樣做,我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我堅定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