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柳燕了吧。來,你過來搗!”花靜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後把碓臼裏的米、糠清理出來,再倒進第二臼。
擎天楊踏上碓的那一頭,默默地站在上麵。她不止一次幫他家舂米,每一次用搗臼點染生活的無盡美好和向往,都是一次汗水、妙筆的揮灑,寄托著對花前月下的珍愛,對闔家團聚與安康的祝福;那圓錐體的石臼裏繪出五穀豐登的回望和未來生活的壯錦。然而,她成了別人的女人。他的心,好酸。
“別太猛,開始的時候,試探著慢慢地等外殼破了。”花靜楊抓過了那光滑的幾乎被碓臼磨平了的木槌。
“這太長了不好把握,怎麼總找不到地方。”擎天楊又試著去搗。
“搗偏了,那東西都弄外邊了。”花靜楊忙著往臼裏掃稻子。
“你把握著,這個活兒我擎天楊初次。我怕把你弄破了!”擎天楊的汗水出來了,他擔心自己失誤搗壞了她的嫩手。
“好了!有多少勁用吧。”她拿起笤帚坐在一旁。
“你不能看著飯餓死吧,來我幫你簸箕簸箕。”花靜楊又抓過簸箕簸著稻糠。稻糠紛紛揚揚飄起,好些刮在她的頭發上。
“找到感覺了,你就想出嫁新娘頭上的麩子。”擎天楊說著用手去拂去她頭上的稻糠。
“你到我對麵幫我揉揉!”花靜楊指著簸箕裏未脫殼的稻子。
窗外,月仙客蹲在碓房下,他發揮著想象:仿佛擎天楊和花靜楊早已擁抱在一起,那長長的方木,那圓圓的石臼,和男女的一樣東西聯係在一起。他掌握著方向,發出“咚咚”的聲音;她把握著臼口,讓那圓圓的槌子任意在臼底折騰。月仙客把耳朵聽酸了,心也想痛了,好象朦朦朧朧地看見花靜楊飄渺的身影走到眼前,那胸前可愛的小白兔,仿佛也越來越清晰。
直到月仙客打了一個噴嚏,擎天楊這才慌裏慌張從碓屋裏出來揚長而去。
月仙客對來花家看望的夜兆龍說了擎天楊和花靜楊舂米的情景。夜兆龍倒相信擎天楊的為人,說:“擎天楊和聖德老師都是男爺們,自然不會舂米,花靜楊幫一個忙也在情理之中,別亂猜疑了。”
月仙客哈哈大笑,說:“他倆那個聲音和搗臼聲如此相似!我聽了從鳥兒那地方噴火!”
“這個像不像啊!”擎天楊的拳頭“咚咚”地砸在月仙客的嘴上,“你再敢胡說霸道,我讓你書也別教了!”
月仙客從地上爬起來,抹去嘴角的鮮血,說:“柳燕已經是擎天楊碗裏的,他怎麼還搞碗外的。他什麼了不起,不就仗著望天柳嗎?”
“你再好好聽聽那是什麼聲音?”夜兆龍一把拽過了月仙客的耳朵問。
碓屋裏依舊搗臼聲聲,月仙客又聽到了花靜楊的搗米的旋律,也仿佛聞到了各家各戶粽子的點點滴滴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