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在榆林巷林軒舊宅的大門上,貼出了一張潔白的大紙,紙上用筆清清楚楚地寫道:
諸位鄉鄰,小生在此埋頭讀書數月,最終發現自己資質愚鈍,自認為此生考取功名無望。痛定思痛之下,還是覺得回鄉務農來得實際一些。所以這個私塾,也還是不開了,望大家多多見諒。
眾多鄉民和孩童看到告示後,俱是搖頭不已,暗歎可惜。唯有小虎心中雪亮,卻也一直不動聲色。
而此刻的林軒,已經到了黑月城城南的茶館中,他一個人頭戴鬥笠,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候鐵殺手墮靈的到來。
半盞茶還沒喝完,就有一個身穿灰袍,戴著黑色麵具的修長身影,走進了茶館裏。他在林軒對麵坐下,自行倒了一杯涼茶,直接一飲而盡。
飲茶如灌酒,雖然失去了品茶的韻味,卻多了份別樣的豪情。一杯茶入腹,墮靈像是一把被點燃了的野火,抬起頭看著林軒。
“追魂兄,時辰不早,我們出發吧。”
“好!”
兩道劍光衝天而起,直奔無涯山脈的西南方向。茶館中人,似對此景見慣不怪,在最初的一愣後,又各自忙起手上的事來。
黑月城上,浩浩雲空,唯有一輪白日漸漸升起,映襯著漫天朝霞,顯得很是豔美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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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時間,崖州鎮天門,古淩山上丹石峰,風清日麗。
隻是某一處藥園裏,卻忽然響起了一個狂妄桀驁的聲音:“慕容姑娘,我是真心為你好。你若從了我,日後即可成為我郭家的一員。以我們郭家在崖州的影響力,大可以安排你拜入鎮天門某位長老的座下,成為一名親傳弟子。從此以後,你我雙棲雙飛,修為一齊大進,豈不是逍遙快活得很,你又何必為了一個沒有什麼勢力,且許久不回丹石峰的小子,苦苦等在藥園裏呢?”
說話之人,竟是曾在藥園裏糾纏慕容琴,結果被林軒打過一頓的郭家旁係子弟郭平。當日林軒還因此事,被刑堂之人給狠狠打了一頓戒棍。
“雙棲雙飛,修為大進?”慕容琴抬頭望著藥園深處。在那裏,有一方小小的水池。清澈淺綠的池水隨風蕩漾,像是某人的心事。
慕容琴忽又轉頭看著滿臉邪笑的郭平,一字一頓地答道:“的確,你們郭家是一個修真大家族,在崖州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哪怕是一支旁係,也同樣影響力不小。”
郭平聽到此言,不由地連連點頭,喜笑顏開地說道:“哈哈哈哈,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這麼說來,慕容姑娘你是答應了?哈哈哈哈……”
笑聲狂傲,神情也是透著一股邪意,郭平一麵仰天大笑,一麵竟是伸出右手,摸向慕容琴秀美的臉蛋。
然而下一刻,慕容琴卻退後了一步,繼續說道:“隻可惜在我眼裏,就算是整個郭家,也比不上那個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在我心底,永遠隻有林軒一人。即使他一百年不回來,我也會等他一百年!即使他一千年不會來,我就會等他一千年!假如他永遠都回不來,那我就等他到永遠,直到化為枯骨方休!”
依舊是一字一頓,慕容琴的語氣之中,竟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郭平臉頰猛地一陣抽搐,仿佛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臉色一下子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紫,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他原本就揚起在半空的右手,立刻速度加快,運上了七八分靈力,狠狠地扇向慕容琴的臉頰。
“真是給臉不要臉,看我打死你這不知好歹的臭女人!說!快說你喜歡我!!”郭平一麵揚起手,一麵怒聲吼道,那樣子仿佛惱羞成怒的野獸,想要抓捕一隻可供泄憤的獵物。
掌風淩厲,迎麵撲來。然而慕容琴卻是笑了,抬起頭來不屈不讓,似乎就算被真被打死,她也不會這個姿勢,更不會改變心意。相反地,她倒是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很是可笑和卑微。
掌風,終究還是沒能落下,因為郭平的右手,已被其後方伸出的另一隻手抓住。
“平兒,不得對慕容姑娘無禮,讓為父再跟她談談。”身後說話之人,卻是一名身穿儒袍的中年文士,正是郭平之父郭儒,也是郭家家主郭富山間隔三代的族弟。
郭儒一脈雖是旁係,卻在郭家有著不輕的地位,不僅是因為其本身修為不低,其子得以成功拜入四大名門之一的鎮天門,也是大漲其臉麵。
如今不知何故,郭儒竟是被郭平請上丹石峰,帶到了慕容琴看守的藥園裏。從方才起,郭儒都是不動聲色地站在郭平身後,始終不發一言,看著慕容琴二人爭執。
郭平訕訕地退下,垂手站在一邊,臉上已沒有了陰狠桀驁的神色,似乎對這個看似性情平和的父親,很是畏懼。
“慕容姑娘,犬子疏於管教,方才多有冒犯,讓姑娘見笑了。”郭儒開口之際,微一抱拳,顯得文質彬彬,讓人倍覺親近,竟挑不出半點瑕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