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心悅扯著衣角狂喘氣:“你跑什麼啊……追死我了……”
黃玥被她拽得向後一仰,墨鏡滑了下來,露出深邃的眼睛和略帶厭惡的神色。
鍾心悅震驚地忘記了喘氣,心髒頓時停跳了一拍,嘴巴張大,眼看尖叫就要呼之欲出。黃玥趕緊捂住她的嘴威脅道:“不要叫。”
鍾心悅眨眨眼,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尖叫咽了回去,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在這?”
黃玥放下手,不知從哪掏出一張濕巾,邊使勁擦手邊向後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離,奇怪道:“你不是在追我?”
“啊,不是不是!”鍾心悅把頭搖得像波浪鼓,“我認錯人了,我一個朋友的mp3和你的一樣,我還以為是他呢……”
“什麼?!”黃玥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無比鬱悶地戴好墨鏡:“拜托,下次看清楚點!”說罷轉身而去。
“哎?”鍾心悅雖然不知該說什麼,但看見他走了,條件反射地想追上去,卻沒注意到她左腳的鞋帶鬆了。於是右腳踩在左腳鞋帶上,左腳向前邁去——“撲通”一聲悶響,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黃玥不耐煩地回頭看,卻發現她成“大”字型趴在地上,幸好臉埋在單肩包裏。黃玥哭笑不得,走回幾步問道:“受傷沒?”
沒半點反應。
他猶豫了一下,半信半疑地蹲下用指頭點點她的肩膀:“喂?喂?”依舊毫無應答。輕輕把她翻過來一看,像是睡著了一般,呼吸平穩,臉色卻出奇的蒼白。
“不會吧……”黃玥無語了,這都什麼情況啊?
然而這處是機場偏僻的角落,一時半會兒估計不會有人過來,看來隻有他親自把她“弄”到醫務室了。
躊躇了半天,黃玥做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妥協。
除了兒時的記憶中,偶有被媽媽抱起的片段,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抱過別人。然而這零星的泛黃回憶,也在母親一貫嚴厲的神色中漸漸變得不真實起來。如今的他,就算是嚴耀這樣的好兄弟,也隻是難得禮貌地攬個肩膀。這,與其說這是他潔癖的一部分,不如說是單純的抗拒。
此刻,黃玥在空中比劃了好幾種姿勢,還沒糾結出哪種會更少地碰到鍾心悅。時間緊迫,隻好心一橫,從自己的行李箱中翻出一件外套,先將她結結實實地裹了起來,然後攔腰抱起。
“好輕。”黃玥不禁看了一眼懷中的女生,雖然沒有知覺,但她始終皺著眉抿緊嘴唇,似是在抵擋什麼痛苦的東西。於是他開始大步流星地四處尋找醫務室。
醫生是個麵善的中年婦女,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將心悅安置在裏屋病床上,出來對黃玥說:“沒什麼大礙,是過度疲勞了。以後你要多照顧照顧女朋友哎!”眼神中帶有些許責備。
黃玥麵上一窘,卻也不好發作,隻得點頭含糊道:“嗯。”
醫生見他態度不錯,又嘮叨了幾句:“這孩子,都瘦成啥樣了,是不是平時不愛吃飯啊?你快去給她買個牛奶補充一下能量,她有點低血糖。”
黃玥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回頭對醫生說:“不好意思,我快要誤機了。這是牛奶錢,能不能,麻煩剛才的護士幫下忙?”說完掏出一百塊錢放在桌上。
醫生一愣,恨鐵不成鋼地歎氣,把錢推向他,語氣變得冷淡起來:“那你走吧。我請這孩子喝牛奶。”說罷站起身進去看鍾心悅了,隻留個厭惡的背影給黃玥,故意大聲說道:“真沒見過這種男朋友。”
黃玥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一邊急匆匆地向登機口趕去,一邊在心裏抱怨為什麼這麼倒黴。想來,上次遇見這個女生也夠倒黴的,那個假初吻害得成群女fans在他的酒店外整夜地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英年早逝了呢!最後還是程瑜對媒體極力澄清說是公司安排,非黃玥本人意願。“幸好回香港了,以後再也碰不到了。”他安慰自己道。
那邊,醫務室裏的鍾心悅醒了過來,看看四周,不禁詫異道:“我怎麼在這?”
一旁的女醫生和藹地遞給她一杯熱牛奶:“你低血糖暈倒了。雖然吃點東西就好了,但是平時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看你瘦的。”
鍾心悅感激地喝著牛奶,覺得簡直是人間美味。對哦,仔細一想,這一周她好像都沒怎麼吃過正餐,因為分手的事情常常神情恍惚不說,清醒地時候則一直全力準備這次的演講。雖然平時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對工作上的事情從來不馬虎。而且,一旦空閑下來,她的腦子就被穀清磊填滿,有時候是他們開心的回憶,有時候是那晚他臉上的淚……難以麵對的她,更加努力地聽課、努力地準備材料,恨不得周身的力氣都用光了,才能疲憊到自然睡著,而不用在黑暗中看天花板。
盡管如此,昨晚還是失眠了。臨睡前收拾行囊的時候,鍾心悅無意中看到一盒創口貼,那是一次春遊時她被樹枝割破手指,穀清磊給她的。他從盒子裏拿出一隻,小心地撕開,貼在她受傷的手指上。然後把剩下的塞在她包裏,囑咐她晚上洗完澡一定要換一個,還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就這麼簡單的場景,反反複複地在她腦海裏閃現了一夜。
鍾心悅喝了一半,忽然想起時間不早了,翻出手機看一眼,十點一刻了!飛機已經起飛了!她“哎呀”叫了一聲,嚇出了一身冷汗。醫生趕緊善解人意地拍拍她肩膀:“別急別急,你的飛機晚點了,剛才我把你的包拿過來的時候,露出了機票的一角,你可別怪阿姨看你東西啊,我真是怕你趕不上,才看了一眼航班號。後來去問了一下同事,那個飛機晚點一個小時呢,才放心地讓你繼續休息。”
“真是太謝謝阿姨了……”鍾心悅感激涕零,一副你把我的包全翻一遍都沒問題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不過現在也不早了,我還是過去等著吧,心裏踏實。”
女醫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才想起之前出現的黃玥,奇怪道:“哎?她怎麼不問男朋友去哪了啊?我都給忘了……算了。”便轉身回房間了。
告別完好心的醫生阿姨後,鍾心悅邊走邊回憶暈倒的過程。她隻記得好像看見了Allan,想去追他來著,跑著跑著就沒印象了。看來果然是暈在路上了啊,好丟人……倒是剛才睡著之後,好像夢見了黃玥,還和他說話了。到底說了什麼呢?記不起來了。她甩甩昏沉沉的腦袋,總算安全到達登機口並順利上了飛機。
從S市到香港的飛行距離是1500公裏,比到鍾心悅家鄉的距離還近一點。不過她從來沒舍得飛過,都是坐三十幾個小時的硬座火車,再轉汽車回去的。說起來,她的家鄉是一個偏遠的南方村莊,依偎在延綿的群山腳下,一泓纖細清澈的溪水從村子中間蜿蜒而過。世代的村民都靠著山水生活,仿佛桃花源般,很少有人願意看看外麵的世界。如果鍾心悅不是10歲那年才搬過去,而是土生土長的話,她也會和村裏其他姑娘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過一輩子。
經過半小時的飛行,鍾心悅早已不再緊張了,此刻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免費供應的午餐。有咖喱雞飯、橙汁、水果沙拉、麵包和一小塊黃油,真是好豐盛呀!之前餓得奄奄一息的她大快朵頤,覺得機票錢都賺回來了,簡直合算透了!不禁一瞬間就愛上了坐飛機的感覺。
鄰座的女生見她吃的這麼香,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黃油:“我吃不下了,你還要麼?”鍾心悅正愁黃油太小,不夠配麵包呢!立刻諂媚地笑道:“真的呀?那我就不客氣啦!”然後開心地將兩塊黃油夾在麵包裏,兩口吞了下去。
鄰座女生見她活潑單純,頗有好感,便繼續說道:“好羨慕你哦,吃這麼多身材還這麼好。”
鍾心悅心滿意足地吃飽了肚子,終於第一次正式注意到了她,一個皮膚白淨戴著金絲框眼鏡的女生,栗色卷發披肩,乖乖巧巧的樣子。不好意思道:“沒有啦,嗬嗬……”
卷發MM文靜地抿嘴一笑:“你好,我叫李溪羽。”然後指了指鍾心悅包上掛的Q版黃玥玩偶:“你喜歡黃玥啊?”
“是啊,”鍾心悅眼睛一亮,“我叫鍾心悅,黃玥的超級粉絲。你也喜歡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