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來自何方?(2 / 2)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

隻是未到傷心時。他感到悲哀。

但悲哀是自己的事。在事情未明之前,他不想讓現在的父母覺得自己有任何異常,畢竟他們養育了自己十幾載。除了沒有生育情,他們哪一點不配作合格父母?如果不是他們,也許自己還在受著什麼苦難呢。他固執的想,我得一如既往地過,不能給他們再留下任何創傷。因此,他朝關心自己的母親報以微笑,解釋說昨天太累。

這幾天一直平靜地過。偶爾小妹回來,家裏樂融融的。

親戚們到的那天很熱鬧。鞭炮“劈劈叭叭”直響,在村子上頭回蕩。陳家夫婦在屋裏屋外擺了十幾桌,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客人實在太多,最後又來了一刀的幾位同學,吵吵嚷嚷地,年輕人獨有歡笑把這天氣氛推得高漲。

不過,客人始終是要走的。一刀送完親戚又去送朋友。陳家夫婦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還有一種欣慰。日落西山了,他們沒有來。想必不會來了吧?

相對無言。為父母的心願,此時的祈求好渺小。

他們還是來了。

一刀送朋友們走,上了大道,他還在想,他們怎麼還沒來呢?他們是熟人,還是陌生人?一整天他都在觀察父母的臉色,企圖捕捉到一點蛛絲螞跡。除了滿麵的高興和滿足,他什麼都沒有察覺。

他很遣憾,為自己的身世,不明不白的,像個……,他想到一個詞。簡直是!他在心裏對自己恨恨地說。

回去吧,朋友說,你爸媽還在忙,幫一把去吧,我們會走。

那就回去了,一刀笑著說,記著路,以後常來。

會來的,這條路我二十年都忘不了!朋友大笑,一一握別,很莊嚴的樣子,今朝一別,何日相見?

一刀不語,剛才朋友的話把他的心刺了一下。二十年都記得,那他們也一定記得了。他們究竟距我多遠?

帶一腔疑問回家。

一輛漂亮的小車停在自家門前。陳一刀一驚,繼而心中一緊。會不會……是他們來了?自己所知道的親戚裏,是沒有富得能夠開輛小車來自家的。

他悄悄地跑到屋後,繞著來到堂屋前,沒有任何聲響,像小偷,為了一件未知的東西。他從自己的房間的窗戶向裏望,正好穿過開著的房門看到屋內的一切。

父母極焦急,一幅坐立不安的樣子。他們的對麵是一個男人,衣著整齊,卻不能見容顏。

屋內的人說得並不激烈,況且又有電視機裏傳出的聲音。陳一刀什麼也聽不見,他急得在心裏直罵:“該死!

男人終於立起了身。陳一刀趕緊躲到牆邊的過道裏。他看見父母也跟了出來,母親打開了路燈。

陳一刀看見了一張極為熟悉的臉,他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還在苦想的當兒,他聽見男人用一種極富磁性的聲音說:“金鬆市靜逸大道118號。有空去作客!”然後上車離去。

對於陳一刀來說,這是至關重要的地址。他想,不管怎麼說,我一定得到這個地方去一下。他有一種直覺,就是這個男人與他的身世有一種密切的關係。

現在要不要回去?他問自己。父母一定在為自己的事情煩惱,他又繞到屋前,像什麼也沒有看見一樣,進屋時再喊:“爹,媽!”

進了屋,很坦然一般。母親責怪,怎麼現在才回來?陳一刀撓了撓頭,為自己找了個借口。看見母親臉上的笑容,他忽然想,謊言有時真的很美麗。父母下撒了十幾年的謊換來了一個溫馨的家,而自己的一句謊言可以讓母親在一陣痛苦之後飄出笑容。

匆匆吃過晚飯,一家三口悶悶不語。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住了兩代人的心靈。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