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樓根本就沒聽清趙公公說的什麼,她緊咬牙關製止住自己欲衝喉而出的叫喊,一定不能被他發現,否則隻怕自己也性命堪虞。她手足無措,越想越急,喉嚨中不禁嗚咽起來。
趙玄看著眼前瑟瑟抖動的銀票,緩緩道:“算啦,看你那可憐相的。剛進宮誰沒個錯處?想當年我剛入宮那前兒也沒少犯了規矩,還不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饒了你,銀票放下,你去吧。”
沈樓如蒙大赦般將銀票放在桌上,“謝趙公公,謝趙公公!”
沈樓轉過身去,每一步看起來若無其事實際上走得無比艱辛,直到出了門她才如釋重負,雙手冰冷地抓住於妙儀,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屋內,趙玄獰笑著撫著自己從未長過胡須的下巴,拇指下的肌膚異常的光滑。他轉過身去想看看那個剛被他弄死的宮女,一低頭,神色就變得格外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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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樓將在趙公公住處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於妙儀,於妙儀聽後神色大變,“趙公公可知道你發現了他的秘密?”
“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吧?”沈樓有些不確定地道:“若是他發現了當時就不會放過我才對。”
於妙儀聽了神色稍複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再把這件事告訴給別人,知道嗎?”
沈樓自然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道:“放心,除了你我誰都沒告訴過。”
於妙儀點頭,神色十分凝重。
不成想,第二日這件事竟突然傳得沸沸揚揚,紫欄殿裏上上下下就沒有不知道的,雖然紫欄殿裏並沒有少了誰,但是初入宮門倍覺無聊的采女們還是把這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散播著。這傳聞很快就傳到了趙玄的耳朵裏。
當日,在教授宮廷禮儀的時候,沈樓就被單獨提了出來。“據聞沈采女是三品禦史大夫之女,生於書香世家,長於天子腳下,姿容出眾,舉止嫻雅。盡管宮內從不缺乏出眾的人才,但如此出色的女子也實屬罕見,今天就讓她展示一下大家閨秀的風範。”
沈樓站在七十幾個采女的前麵,七八十雙眼睛加起來也沒有趙公公的一雙眼睛令她感到害怕。她顫抖著,全然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趙公公催促著:“沈采女,請吧。”
沈樓不斷地深呼吸,在變得一片空白的腦子裏尋找著那幾日花媽媽教她的走路方法,她挺直了背脊,擺動著腰臀,在下麵如潮水般湧來的嘲笑聲裏感到一陣陣難堪,而趙公公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更讓她感覺如芒刺在背。
“停!”趙公公一聲憤怒的尖叫,“你知不知道?你的舉止簡直連三流的妓女都不如!你是在羞辱我,還是在羞辱你自己?抑或是你在羞辱你沈家的門楣?又或者,你根本不是禦史大夫的女兒,你是冒充的!”
沈樓驚道,“不,不……我的確是禦史大夫沈忡煥的女兒,趙公公,我今天是因為不舒服,所以……”
“來人,把這假冒的采女給我押起來!待查明了她的身份,再行處置!”
“不!公公,我真是禦史大夫的女兒,我真是沈忡煥的女兒!”沈樓被太監拖著,聲音也漸漸遠去。
采女隊列裏,於妙儀的兩個酒窩因緊抿的嘴漸漸浮現出來,被睫毛遮掩住的眼睛裏含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