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生離(2 / 2)

蘇羅不再理她,撚起手指,念起法訣,地上的書本憑空飛起,沈樓瞠目結舌地看著它們有生命似地一字排開,在頭上環繞成圈,書頁翻動,嘩嘩作響,“這是做什麼?”她猛然間覺得頭頂一陣灼熱,隱隱感到有什麼東西進入了她的腦海。

“做什麼?當然是教你識字了。”

須臾之後,書卷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翻開的頁麵裏空無一字,沈樓驚駭地彎腰撿起一本書,書上從裏到外一片空白。她驚異地抬頭看向蘇羅,隻聽蘇羅道:

“斷字方能識文,知書才能達理,雖然你現在識字了,腦子裏也有了幾本書的模糊印象,但離知書達理還差得很遠,等進了宮該多找些書來讀一讀,對你自身的修養有很大的好處。”

說話間,有呼喚聲隨著風雨聲隱隱約約地傳來。“樓兒!樓兒!”沈樓一愣,該不會是在叫她吧?在仿佛全世界都被泡得失去了根基的滂沱大雨裏,有誰會在車外叫她呢?

“打發了他,不要跟他有所牽扯。他是你的克星。”蘇羅說著化作一縷紫光落在沈樓的紫玉珠釵裏。

沈樓掀開馬車的側簾,雨越發的大了,瓢潑一樣,雨水澆在地上飛濺起來,氤氳起濃濃的雨霧,透過密密麻麻的雨簾向後望去,一匹老邁的毛驢在馬車後麵追趕著。狂風暴雨中毛驢上的人賣力地夾緊雙腿甩著鞭子,毛驢被驅策著,跑得很辛苦。

“樓兒!”他看到她探出頭來,他大聲吼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進宮?”暴雨狂風灌在他嘴裏噎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他卻還是不放棄地追問著,“我們曾經海誓山盟,我們承諾過今生今世非對方不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雨太大,他擔心她聽不到,他奮力地抽打著胯下的畜生,終於追到她馬車跟前,“樓兒,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狂風暴雨席卷著宋子硯,巨大的壓力與阻力令他不得不佝僂著身子。他臉上掛了彩,青一塊紫一塊,他身上有血,血水和著雨水從他被打濕的衫子上淌下來。

“我去府上找過你,令兄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我一頓,樓兒這究竟為什麼?”他一副悲痛的神情,雨水從眉峰不住滾落下來,彙集在臉頰上分不清是淚是雨。

沈樓她掀著車簾透過雨簾驚愕地望著他,像是看一個讓她無法理解、不可思議的怪物。

“告訴我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他大聲質問著,聲音裏沒有責怪隻有無盡的悲痛。

“樓兒,你還願不願意跟我走?樓兒,跟我走吧,我帶你走!”他向她伸出手,像是邀請,更像乞求。

沈樓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遞給他一個濃濃的嘲諷的眼神,便放下了車簾。“把車趕得再快一點兒。”她吩咐道。

馬聲嘶鳴,馬車如飛箭一般在雨幕中竄出去。

“樓兒!”宋子硯咬著牙關奮力策驢揚鞭,奈何卻隻能看著馬車越行越遠。“沈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他憤怒地將馬鞭扔出老遠,老毛驢早已經跑得半死不活,現下沒了驅策立即停了下來,站在雨裏撲哧撲哧喘著粗氣。

馬車雨幕中已經看不清輪廓。

宋子硯失去了支撐從毛驢上跌了下來,黑壓壓的雲,豆大的雨點,像是填墳的濕土向他灑下來,蓋下來。他蜷縮著身子在雨裏抽噎,“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在風雨跌宕的深秋,狂風卷著驟雨灑下來,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