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看到沈樓陰沉的笑容,所有關心她疼愛她的人都在為鳴她不平,宋子硯那個混蛋太不是個東西了!
*******************
這****拜別了雙親兄嫂,上了接她入宮的馬車,她坐在車上長長籲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她裝得還真辛苦,終於要離開那座讓她透不過氣的大宅了。
她掀開簾子向後望去,看到淚水漣漣,頻頻揮手的‘親人們’,她突然感到眼眶有些濕濡,他們讓她想起她真正的親人。她的爹娘一生勞苦,她的胞弟才不過十一歲,他們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就無辜慘死於屠刀之下,而眼前的這些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隻為了送女兒進宮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人和人的命運是何等的不同!
她抬頭看了看天,黑雲壓境仿佛隨時都要下雨,她的馬車在秋後的狂風中像是一片飄零的落葉,被風卷著,吞噬著,車輪轆轆,既沉悶又沉重,帶她使向未知的命運。
由於她沈家居於長安,而且沈家在城裏又有些勢力,是以沈樓沒有像其他或外地或貧賤出身的姑娘們一樣成批地乘車攆前來,而是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馬車上。
馬車裏空蕩蕩的,粉紅的車簾子被風刮得東搖西蕩,她一手攏住頭發,一手扶住頭頂的簪花,將整個兒人都縮在角落裏。外麵終於下起了瓢潑大雨,夾著雨腥味的勁風撲麵而來,幾乎令她喘不過氣。沈樓心中不住埋怨著,這沈家也真是,雇個馬車也不雇好點兒的,四下裏漏風。倒不如讓她跟著朝廷安排的車攆進宮,省些麻煩不說,也不用在這裏死要麵子活受罪。
她哪裏知道,隨著雨勢的越發猛烈,官吏所組織的接采女入宮的車攆比她這馬車的境況也好不到哪兒去,狂風暴雨的肆虐中,孤獨的馬車像是一片孤獨的漫無目的的樹葉,任風雨肆意地摧殘顛簸。狂風夾雜著暴雨灌進車裏,像是進了水的船,車裏的姑娘們擠擠挨挨又無處下腳,吵吵嚷嚷,亂成一團。
比起她們,沈樓顯然幸運多了,而她的幸運由於蘇羅的到來幾乎變成了一種幸福。
外麵的風雨呼嘯著,車內卻異常平靜,原本濕漉漉的地麵與座位,轉瞬間變得幹燥而幹淨,粉紅的車簾靜靜的垂著,隨著轆轆的車輪滾動聲輕輕的抖動。
突然間到來的異樣舒適令沈樓猛地睜開眼睛,一個久違了的令她幾乎全然忘記的麵孔映入眼簾,“你是……”
“我是蘇羅。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我。”
“我……我不認識你。”沈樓心虛地別過臉去,猛然間她又轉過頭來,這樣狂風大作的天氣,不曾停駛的馬車,她是怎麼上來的?
蘇羅拿起座位上的一幅畫卷,畫軸在手上轉了個圈,打開來展現在沈樓的眼前。
沈樓驚異地看著畫卷,這是一副沒有顏色的丹青圖,畫麵上堆滿雜物的柴房裏,躺著個衣不蔽體的女子,蓬亂的頭發,幹裂的嘴唇,突起的齙牙,那副模樣簡直既可憐又可恨,這畫上畫的不是從前的那個她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