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道他不會聽她的勸告,於是猛地將一把匕首抵於頸前,堅定道:“請吳王取消行刑。”
吳王又驚又怒,騰地站起身來,她竟然威脅他!他生平最憎恨他人的欺騙與威脅!而且她憑什麼威脅他?就憑她不受寵的側妃地位?簡直可笑至極!
百姓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均為了那纖細的身影捏了一把冷汗。連趙崇烈都不禁動容道:“姑娘,萬萬不可!老夫一生無愧於天地,縱是一死,死不足惜!姑娘萬不可為了老夫而賠上一條無辜的性命!”
夏姬堅定地看著吳王,她就跟他賭一把,賭他對她並未忘情,賭他心裏還有她一絲的地位。倘若他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她,那麼就讓她死了也罷,反正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反正她的存在本就是天下最可悲的笑話。
吳王惡狠狠地看著夏姬,他真想一聲令下讓她跟著死了算了,但他吳王的側妃為了個叛臣竟然自縊於西市刑場,讓百姓們見了又該如何議論他?他們更會把他說得不成個人!一思及此他大怒著三步並作兩步躍下台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夏姬手裏的匕首,反鉗住她的手臂,對馬上的幾人吼道:“行刑!”
“不——!”在夏姬的尖叫聲中,行刑官驅策著胯下的馬匹四外散開,趙崇烈被四腳朝天懸於半空之中。
繩索被拽得筆直,伴隨著馬匹的嘶鳴聲是趙崇烈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百姓們不忍傾聽紛紛捂住耳朵低下頭去,吳王獰笑著一手鉗著夏姬的手臂,一手握住她的下巴,逼迫著她必須麵對這慘絕人寰的酷刑,她竟敢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威脅於他,那她就必須為她的愚蠢付出代價!
夏姬緊緊閉著雙眼,眼淚從夾緊的眼縫中湧出來,那一聲接著一聲毫不遮掩的慘烈而煎熬的哀嚎,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割裂著她的耳膜,割裂著她的心,割裂著她脆弱的神經。
她曾聽過這樣的嚎叫,也曾為了這樣悲苦的哀嚎流下過淚水,但這一次她於痛苦之外還包含著滿腔的憎恨——對吳王的憎恨,對紅影,對自己,乃至對命運的憎恨。
那撕心裂肺的慘叫不知維持了多少時候,卻在猛然之間戛然而止,就像是激烈彈奏的琴弦猛然間崩斷,那戛然而止的雜亂音律帶著驚心動魄的震撼。
吳王一把推開夏姬,任由她癱軟於地。四周響起百姓們此起彼伏的駭然的驚呼聲。
夏季睜開淚眼,方才因太過用力而導致眼睛許久適應不了刺眼的陽光,終於她在淚眼朦朧一片迷茫中看到不遠處那被撕裂的浸泡在血泊中的肢體,那血肉模糊的因權利的傲慢而炮製出的盛宴,散發著濃濃的血腥之氣。
她摸了摸爭奪中被劃破的頸項,流著淚回過頭去看向吳王,隻見他雙目炯炯望著那堆肢體,一臉的亢奮激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