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耀珠恭恭敬敬道:“多謝母親眷顧。”
“行了。我和耀珠還有幾句體己的話要說,你們都退了吧。”說畢偕耀珠一同進了內室。
二夫人三夫人一同從老太太那裏出來,一路無言。途經一片梅林,梅花已然落敗,枝頭的殘花,蜷縮著的花瓣看起來頹然且肮髒。飄落在地上的,風卷殘雲般被風帶起來與沙塵一起翻滾。最幸運的要數那些灑落在水中的花瓣,畢竟還能有“花自飄零水自流”這樣悵惘的美麗。
看著那遠遠而去的落花,二夫人禁不住歎道:“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三夫人終於隱忍不住,說道:“如今大姐不但有老太太做靠山,老爺也對她和顏悅色了許多,還到她那裏過夜,二姐倒好有興致,還有心思賞梅?”
“你以為老爺會因為愧疚一直呆在大姐房裏?虧妹妹你也進門一兩年了,難道還不了解老爺的脾性?”
“我當然知道老爺的脾氣,說不準過不了多久第五房就又娶進門了,但是如今咱們姐妹倆抓不住老爺的心,隻怕新夫人進了門,咱們姐妹更要被遺忘在腦後了。”
二夫人瞅了三夫人一眼,斜睨著她笑道:“咱們姐妹?三夫人說得好親熱,你我呢,“姐妹”雖是“姐妹”,卻絕不是“咱們姐妹”。”
“你……”三夫人沒想到二夫人竟然這麼不客氣,她杵在原地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好不難堪,憤而‘哼’了一聲,甩著長袖轉身而去。
二夫人瞅了繡娘的背影一眼,撇嘴笑笑。她並不怕得罪了繡娘,這女人太蠢不足為患。隻是大夫人有老太太撐腰卻不得不籠絡著點。她看著遠去的落花,卻不知落花飄向何處。她舉步欲尋,忽想起今天是她與蕭木相會的日子,於是對身邊的丫鬟道,“水藍,你回去等著,如果蕭木到了,令他擇日再來。”
“是,夫人。”
二夫人循著落花的而去,原以為花瓣會隨波逐流流向看不見的所在,誰知花瓣卻被小河兩岸的枝葉汙泥阻擋,悉數給攔了下來。還未沉沒的花瓣聚在汙泥裏瑟瑟抖動著,看起來有一種汙穢的悲涼。終究不能自由麼?隻能生於這片土地,落於這片土地,湮滅於這片土地。以這麼……悲愴的方式。
“趙二夫人。”一個慵懶惑人的聲音喚道。
二夫人轉過頭,隻見翠山綠林中站了一個姿容美麗的女子,她斜綰著雲鬢,上著紫金花鑲滾的襦衣,下著淡紫的百褶石榴裙,外披一件牡丹引蝶的淡紫紗帛,薄紗下隱隱透出大片裸露的香肩。眼前的女子美雖然美矣,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本分人家的姑娘。春嵐半戒備半鄙夷道:“你是……”
“小女名叫蘇羅,是花滿樓的花魁。”
“青樓花魁?你怎麼會出現在趙府?難道是老爺帶你進來的?”才辦完喪事,老爺就迫不及待地把青樓女子帶回府裏來。想不到他越老越糊塗,竟然荒唐到如此地步。
“眼見夫人望花興歎,想必夫人是有什麼苦惱之事,或許小女可以幫夫人的忙。”
二夫人聞言嗤笑,“你能幫我的忙?”
“當然,夫人與小女子有緣,小女願意無償幫夫人實現一個願望。”
二夫人嗤笑道:“實現願望?還無償?花魁姑娘還真會說笑。”
“我是不是說笑,夫人可以試試,一試便知。不過這第一個願望若不好好把握,隻怕會浪費了。”
聽她如此說,二夫人還真想看看這青樓女子究竟想玩什麼花樣,於是道:“我這一向素愛梅花,今年還梅開二度,實屬幸事。雖然花開花謝本是常事,但你看這河中的紅梅,盛放於枝頭時是何等的倨傲,它可曾想到有與汙泥作襯的一日?”
蘇羅當然聽出對方以梅花與汙泥作比,借此羞辱於她,卻不以為意道:“隨遇而安,才是人生樂事。”
“不,盛放於枝頭,傲然於天地之間,才是它們存在的真正意義。姑娘若真想幫我的忙,那就讓落花重回枝頭如何?”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二夫人笑看著蘇羅,看她如何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