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在上古時,神藝天授的人族自號為大巫,引領人族在天地夾縫中苟延殘喘,延續血脈。
後來人族壯大巫教雙分,處於北方部落的巫們依舊沿襲大巫稱號,而彼時處於南方巫們卻是自號為儺巫。
隨著南方被九黎首領蚩尤大儺一統之後,與統一北方炎黃部落的黃帝軒轅大巫,一戰逐鹿定鼎天下時兵敗被分屍。九黎剩下的大儺們,便是帶著族人從黃河中下遊向南遷徙,進入江淮平原,形成“三苗”集團。曆若幹年後“三苗”集團再次被堯舜禹三帝擊敗。
“三苗”集團這一次被徹底打散,再也無法形成勢力爭奪天下。被打散的三苗集團分為三支。一支向北走三危,一支朝南越長江,一支奔西遷漢江。走入三危的一支,化為西羌。而遷入漢江長江的兩支,後來成為楚國中堅。
再往後大秦狂掃六合,楚國亡,天下盡歸於秦。苗人便是被秦人驅回生養先祖九黎蚩尤的五溪呂洞山區,儺巫在這一次又一次的遷徙中便失了本來麵貌。
這支苗族後裔的巴代法師們,一路冥紙開道,為首的封喪老法師不時高聲喊唱著生澀咒語,一路左蹦右跳終於是來到此行目的地。
楚承覡一路聽為首的老法師說,族裏巴代宗回歸祖神懷抱,方圓三十六壇的文教巴代紮已經全部聚在村裏,設五營四哨為教宗作法送魂。而他們這唯一一支武教巴代雄,便是一路封喪逐臭,來到這流沙泉邊取靜魂水回去。
本來流沙泉在一隱蔽的石凹中,周圍古樹枝繁葉茂。幾乎完全擋住了稀微的月光射入。隻要站在幾米之外朝裏看,根本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隻是當巴代雄的隊伍接近這流沙泉時,隻見為首的老法師猛然高喝讓人聽得生澀無比的咒文,手中烏黑法棍朝著流沙泉拋擲而去,等法棍力盡落下來時,便是穩穩的插在流沙泉頭,刹那間天光開引。
一束月光透過重重樹葉照耀在烏黑法棍上,當月光被法棍反射進入泉眼中時,平靜的水麵頃刻間翻滾起來。
老法師見狀便是率先跪了下來,左手按在右手之上,拱手在地,頭也跟著緩緩叩在地上。
其餘法師紛紛放下手中法器,跟著老法師跪了下來。
見著老法師行九拜中排在禮中最重的稽首禮,站於一旁的楚承覡默不出聲,就連一路來一直嘟噥的一離也是三緘其口。
等得叩拜完畢,老法師起身正了一正衣冠,從身後一名年紀相若的法師手上接過一個雕刻著鬼麵的陶罐,由左邊開始半繞過流沙泉三次,折身後又朝右邊半繞流沙泉三次,這才回到原位站定,手作指訣開始在陶罐口上來回晃動,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老法師口訣念完,法指朝向流沙泉一引,一道細小水柱頓時衝天而起,朝著陶罐落下。
衝起的水柱剛剛好灌滿陶罐,道道銀色光華從罐口閃耀出來。如果湊近去細細一看,罐裏閃耀的銀光,分明是烏黑法棍反射進流沙泉眼裏的那束月光。
原本沸騰的泉眼,在水柱消散時也即刻平複,烏黑法棍也不在反射的月光。
手持陶罐反手一引的老法師,等到烏黑法棍飛入手中後,高聲唱道:“禾拔幾察商提炮鬥,禾濃抱苟那夠,炯那油苟,炯罵油得,幾吾立繆,幾補立冬!①”喝唱間遞給老法師陶罐的巴代雄,分別從腰間取下一跟布條與野藤,朝著陶罐口繞了三圈,留下一段垂在地上。
一切就緒,為首的老法師回身擺衣,邁著大步朝前離去,嘴裏不斷重複著先前取水的咒語。而餘下的巴代雄們,牛角號再次震天狂響,驚起夜間無數林中休息的走獸飛鳥。
霎時寂靜的樹林充斥著走獸飛鳥驚走地沙沙聲響,以及低沉壯闊的牛角號聲,合著巴代雄手中的竹拆清悠。
身後的流沙泉卻是在巴代雄們離去之後,仿佛是被誰吹滅了明燈一般,等的楚承覡再回過頭去時又是黑漆漆的一片。
①:祖婆接起一段一段的布條,祖公連起那野藤,我們彼此扶老牽幼,兄領弟、父帶子,沿著布條連起來的路,順著野藤牽起來的道,去尋祖神的庇護,在神地建立家園,生息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