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這大概是林允兒最不喜歡的一個季節了。因為冬天的林家總是不經意的陷入一陣陣傷感之中,或許隻是錯覺,可是林允兒總是從父親的恍惚和姐姐的沉默中感到無以言語壓抑。
是了,冬天,就是那個女人離開他們的時候······
林允兒永遠都記得,那是在三年前的一個冬天,北風不要命的刮,帶著冰封一切的氣勢,天氣預報說那是個會下雪的日子。
放學後林允兒小跑著趕回家裏,每當這種沒法兒外出的日子她總和媽媽窩在暖和的家裏一邊看動畫片一邊等著爸爸下班。這溫暖的生活方式,這和諧的的一家也一直是小夥伴們羨慕林允兒的一個方麵。想著一向溫柔的媽媽今天不知道又給自己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吃貨林允兒就輕快了步伐。
當她笑嘻嘻的打開門,正想大喊我回來了時,尖銳的瓷器破裂聲打碎了她的笑靨。她僵立在門口,不祥的預感讓她寸步難行,她不知道什麼事情正發生在他們這個五好家庭裏。
“老婆,不要走,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我受夠了,再也無法忍受了!當年那麼多人追求我,我怎麼會選擇你這個窩囊廢!如果不是因為嫁給你,我現在早就是闊太太了!現在···現在就因為嫁給你,我才會住在這麼小的房子裏,連買菜都要精打細算!你看看我的臉上的皺紋,我才三十歲啊,我受不了了!求求你放我走吧,他對我很好,愛了我很多年了,我跟他在一起會過的很幸福的,求求你······”
“老婆,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允兒!我們允兒還這麼小,我們允珍也還需要媽媽啊,你怎麼舍得離開她們?”
“我相信允珍和允兒跟你會過得很好的,我不能帶走她們,等我在新家穩定後我會回來看她們的。她們的撫養費等我有錢了也會給的······”
林允兒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因為聰明所以注定敏感。早熟的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這段時間以來父親委曲求全和母親鬱鬱寡歡的原因。有種瞬間陰霾的感覺,原本她相信的世界好像頃刻倒塌,黑暗鋪天蓋地的襲來,甚至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眼眶有些發熱,原來······
林允兒就這麼傻傻的站在門口直到媽媽憤怒的拉開臥室的門,看著抱住媽媽腿哭泣的爸爸,看著媽媽片刻停留都沒有的擦過她的肩膀逃似得跑出家門,她突然轉身拉住媽媽的皮箱,“媽媽,媽媽······”林允兒的世界裏隻剩這兩個字,小小年紀的她還沒學會如何挽留,隻能機械的叫著媽媽。
很可惜林允兒的媽媽不是那種因為別人的眼淚而放棄自己幸福的人,她用力的掰開林允兒拉住皮箱的手,拉出林允兒緊緊拉著的皮箱,頭也不回的走了。沒有人能從那飛快消失的背影中找到一絲留戀,因為那背影中有的隻有逃離枷鎖的慶幸。
林允兒跪坐在門口的青石台階上,那天真的很冷,青石的台階快速的抽走了小林允兒全部的熱量、感情,或許還有希望···
林允兒好像被冰封在自己的世界裏,蓄滿淚水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母親離開的方向,眼睛裏的感情太複雜好像飽含了世間苦楚,眼睛裏的顏色又太簡單好像隻有一片灰暗,耳朵裏是父親嗚咽壓抑的哭聲,心裏是無法化解的傷痛······
不知道就這樣待了多久,天上開始飄下雪花,風帶著雪花圍繞著林允兒,像一個擁抱把她緊緊的納入一個寒冷的懷中。
雪花飄落的聲音似乎驚動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林允兒,她伸出手接住了這些不知從哪裏來的雪花,也許是林允兒太過冰冷,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有些透明的手裏竟然沒有融化。“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呢?也是沒人要的嗎?你們做錯了什麼了,為什麼會被拋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