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勝祭出了紀律和規矩,公造冶便無可奈何,悵然道:“如此,你我誰去都無所謂。我當年隨子墨子遊曆,曾去過魯國,與魯侯也算是見過幾次。倒是我去的話,有些事可以說的方便些。”
當年墨子不止去過魯國,還針對魯侯立太子一事發表過自己的意見。魯侯當時雖然尊重孔子的嫡孫子思,但是子思手中並沒有可以守衛魯國的軍事力量,魯侯當年和墨子也走的很近,允許墨家在魯國正大光明的講學。
其後,公子奮能夠被立為太子,也多少因為墨子的一番話。
當年公造冶跟隨墨子入魯,魯侯曾詢問說:“我有兩個兒子,一個愛好學習,一個喜歡將財物分給人家,誰可以作為太子?”
墨子回答說:“這還不能知道。二子也許是為著賞賜和名譽而這樣做的。釣魚人躬著身子,並不是對魚表示恭敬;用蟲子作為捕鼠的誘餌,並不是喜愛老鼠。我希望主君把他們的動機和效果結合起來進行觀察。”
換而言之,墨子覺得,這倆人或許是為了當太子,所以故意表現出愛學習、愛把財物分給別人的舉動,所以還是要繼續考察。
正是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三年期,有些事不能夠隻看表麵,要結合利益、分析其背後的利益才能夠撥開雲霧看清本質。
再後來公子常壞了事,公子奮這才得以被立為太子。
這一次墨家和齊國之間的戰爭,讓魯國處在很尷尬的局麵,魯國也耍了一個花招。
魯侯同意了齊國借路之事,但是公子奮出麵表示,自己勸解過父親認為魯國已經加入非攻同盟,這件事不能答允……
一唱一和,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倒是叫人不好挑魯國的禮。
公造冶明白輕重緩急,這一次帶兵去曲阜,並不是想要去做什麼偷襲齊軍的舉動,他知道自己兵少不能勝反而可能折損了墨家的銳氣,他隻是想要直接去見魯侯說明白一些事。
一則他在墨家內的地位較高。
二則他和魯侯不隻是一麵之緣,當年項子牛侵魯,也是墨子帶著他們這些弟子出麵調解的,雙方都賣了墨子一個麵子,項子牛這才退兵,將勝綽退回剝奪了家臣之位。
孟勝擔心公造冶一旦帶兵去了曲阜,會因為一時激憤作出一些不必要的事。在這公造冶在這裏統籌安排,也便於武城的救災等事。
他聽公造冶說起舊事,便道:“魯問之事,我亦知曉。隻不過你不要忘了當年犁鉏事。我雖在楚,卻也和魯國的公子有些接觸,此事我出麵即可,倒也不必你親自去。”
公造冶恍然道:“你是說當年遠水不救近火之事?”
孟勝道:“然。”
魯國因為夾在越、楚、晉、燕、齊之間,飽受其苦。自齊桓公、管仲變革一來,齊國為大國,屢屢侵魯,於是魯侯當年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讓本國的公子,前往晉國、楚國出仕。
此時出仕,多是做大夫,有自己的封地,一旦魯國有難,一則可以說動晉、楚兩大強國救援,二則也可以動員各自封地的士卒去救援有香火之情的魯國。
當時魯國的大夫犁鉏便道:“天下都知道,越過人善於遊泳。有一天您的兒子落水了,您跑去越國找善於遊泳的人去救,恐怕您的兒子會淹死啊。”
“天下都知道,大海的水最多,無窮無盡。有一天你的家裏失火了,可您卻非要用海水去救火,這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現在齊國就在魯國旁邊,晉楚雖然強大,可齊國若是入秦魯國,隻怕他們救援也來不及。”
正是因為犁鉏這一番話,魯侯才邀請了墨子入魯,再之後解決了項子牛侵魯之事,魯國的那些公子也紛紛返回。
孟勝當年在楚國,與陽城君交好,與陽城君之子,算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因此在楚國內部的貴族圈內也是個人物。
他和公造冶不太一樣,公造冶當年算是市井遊俠兒,孟勝則屬於是正統貴族出身,其中接觸的一些人如今已經回到魯國為官,這都是可以利用的關係。
這都是過去的事,孟勝提及此,隻是不希望公造冶找出足夠的理由帶兵屯曲阜。
公造冶無奈,隻好同意。
孟勝便和公造冶聯名致信於彭城,說出這裏需要的人手物資,公造冶自在武城統籌安排,孟勝便提一師之卒,走大路不尾隨齊軍,直入曲阜。
…
魯都曲阜。
宮廷之內,群臣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