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二月底,印度東部奧裏薩邦的東加裏亞空達部落都會聚集在奈彥吉利山山頂,慶祝一年一度的奈彥山王節。今年的慶典於2月20日開始,部落的一眾男女攀行3小時到達山頂。該部落的女性身穿白色絲質紗麗,載歌載舞。她們戴著木製飾品、鮮花,發髻上還插著象征與森林抗衡求生的小刀頭飾。接著,幾千名東加裏亞空達人一起享用米和小扁豆煮成的大餐,以此表達對自然、神和奈彥吉利山山魂的敬意。像往年一樣,他們獻上水果和草藥作為貢品,寄意奈彥吉利山的豐饒。和往年不同的是,在今年的慶典結束之際,東加裏亞空達人表達了對本族未來生存狀況的彷徨。東加裏亞空達部落大約有8000名族人,他們認為針對本地鋁土礦的開采計劃威脅到了他們的生活方 式——並決心抗爭到底。今年,他們首次允許外人參與奈彥吉利山慶典,並以譴責開采本地礦產的演講結束慶典。一位支持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社運人士薩特亞巴蒂·奈克說道:“今年,對東加裏亞空達部落而言,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一個受到采礦業的威脅、崇拜自然、與世隔絕的森林部落——是的,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遭遇和詹姆斯·卡梅隆導演的電影《阿凡達》裏的納美人的遭遇有諸多相似之處。關注該部落存亡的社運人士抓住了《阿凡達》全球熱映這個極好的機會,在國際網絡上呼籲大家關注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困境。2月8日,他們在好萊塢電影業界刊物——《綜藝》雜誌上刊登了一則廣告,促請卡梅隆支持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抵抗運動。“《阿凡達》是部科幻 片……卻也是真實的寫照,”廣告上寫著,“生活在印度的東加裏亞空達部落正處於保衛家園的奮戰中,抵抗某礦業公司為利潤一心摧毀其聖山的計劃。請支援東加裏亞空達部落。”
當印度環境及林業部尋思著是否該為奈彥吉利山鋁土礦開采清除“路障”時,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支持者正著手開展一項運動以阻礙其進程。總部位於倫敦的“國際生存組織”是該部落的擁護者,其買下《阿凡達》的發行廣告,並製作了一部關於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短片。該組織在倫敦的發言人林賽·杜菲爾德表示,印度政府應該推遲作出決議,至少得推延到今年年底,因為屆時印度的《森林權利法案(2006版)》將全麵執行,而這項法案旨在保護居住在印度原始森林的部落其利益。“唯有東加裏亞空達部落接受並且願意,采礦行動才能開展。”杜菲爾德說道。
與好萊塢的劇本如出一轍,“國際生存組織”把矛頭指向一個“惡棍”——總部位於倫敦的一家名為“韋丹塔資源集團”的礦產公司,該集團由商人兼億萬富豪安尼爾·阿加瓦掌控。韋丹塔資源集團負責鋁業的子公司計劃在奈彥吉利山投資25億美元,從奈彥吉利山開采出7800萬噸的鋁土礦。該集團鋁業部營運總監穆克什·庫馬爾堅持認為,開發當地鋁礦對東加裏亞空達部落有利——該公司會將采礦獲取的稅前利潤的5%撥給當地一家發展機構——並且所有的運作都會遵循印度相關的法律。“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公開。”穆克什說道。然而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遭遇已在全球範圍內掀起軒然大波。2月5日,韋丹塔資源集團的股票持有者英國國教會出售了該公司價值5900萬美元的股票,並對該公司對受采礦影響而搬遷的東加裏亞空達部落居民作出補償的政策表示擔憂,這一舉動鼓舞了韋丹塔資源集團的反對派人士。另外三個韋丹塔資源集團的投資方隨後也於2月18日出售了該集團總價值340萬美元的股票。
在印度,由於政府試圖從其森林和山脈中攫取礦產財富,類似在奈彥吉利山發生的衝突正變得愈加常見。印度政府允許邦政府撥地給私營公司使用,前提是被迫搬遷的當地人能獲得經濟補償和安置。一旦邦政府決定征用一塊地,當地居民就沒有任何反對的權利。而在奧裏薩邦,當局已經批準了54個項目,這些項目總價值460億美元。根據印度農村發展部的統計,自2001年,這些項目的開展已導致140萬人的搬遷。而現在,東加裏亞空達部落正向法院提出訴訟,挑戰這一政策。奧裏薩邦的社運人士,同時也是本案最初的請願人之一的帕夫拉·薩曼塔雅說道:“那些邦政府怎能撥出本不屬於他們的土地?”
東加裏亞空達部落不願離開他們的大山,但那並不意味著他們希望一直生活在原始而封閉的自然環境中。影片《阿凡達》中有一個片段,男主角傑克·薩利為納美人悲歎道:“他們不會做這筆交易的……我們根本沒有什麼東西是他們想要的。”這點對於東加裏亞空達部落,以及其他數百萬居住在印度大片未開發的森林裏那些所謂的“部落人”來說並不屬實。盡管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能自給自足,依靠他們所種植或打獵所得過活,他們還是會把農產品或狩獵品拿到臨近的小鎮出售。高湯·納拉卡哈是另一個總部位於新德裏的民權組織“人民民主權力聯盟”的一名誌願者,他表示,東加裏亞空達部落和其他部落人民一方麵對政府的安置計劃大失所望,一方麵也不拒絕來自政府的真正幫助。挖池塘或者修建其他簡易的灌溉設施能減少其對季風季節的依賴,提高農業收成,使得他們的農作物每年能有兩到三次收成,而不僅僅是一次。“他們說,‘你們從未為我們做過任何事,現在也請不要幹涉我們的生活。如果你們想開發我們這塊地方,那就做些我們期望的事。’”納拉卡哈說道。
影片末尾,納美人為了挽救其神聖的森林而和人類部隊展開了一場漫長而英勇的戰鬥。而在現實中,暴力衝突不太可能會給東加裏亞空達部落帶來好的結果。到目前為止,東加裏亞空達部落保護家園的鬥爭還是采取和平的方式。盡管東加裏亞空達部落擁有弓箭,但他們“並非暴力分子,”薩曼塔雅說道,“但如果政府使用暴力,他們也會反擊。這是我最擔心的事。”要是直升機飛進了東加裏亞空達部落的住所,可沒有那些神勇無敵的依克拉姆飛龍飛翔而至來拯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