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景年手術後醒來,第一句話就問何禾怎麼樣了,把一幹心焦如焚的家人問了個沒頭沒腦。葉桉向他們解釋了何禾與馮景年的關係,老爺子倒還好一些,畢竟外孫有了喜歡的姑娘,對他這個一心想抱外孫的老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馮母就有些氣悶,兒子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性命衝入火場,好不容易醒了,一睜眼卻仍是心心念念惦記著那個女人,半點沒看見他老媽哭紅的雙眼,再聽說與何禾一同被救的還有準女婿楚律,這眉頭皺得就越發緊了。
因此,葉桉深感何禾此行困難重重,有心想讓她緩上一緩,最好等馮景年出院再說。可何禾哪肯同意,直說自己已經痊愈,至於嘶啞幹咳的嗓子,醫生說那是被濃煙熏嗆的後果,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便能自行恢複。
就這樣,聖誕前夕這一天,何禾隨著葉桉登上了飛往首都的飛機,而何禾所用的機票其實就是葉桉之前為她預定的那一張,隻不過本應與她毗鄰而坐的人,此刻已經提前一步達到了目的地。
機場安檢處,楚律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望著她們消失遠去的背影,直到拐彎不見了才黯然轉身。“苗苗,走了!”他朝旁喊了一聲。
從沒乘過飛機的何苗還在東張西望,聽見他喊,這才回過神來,楚律卻已經朝著出口大步而去,她趕緊小跑著跟上他的步子。
楚律人高腿長,步子邁得又開,沒一會兒就把何苗甩開老遠。何苗邊追邊喊:“大哥,你走這麼快幹嘛?等等我啊!”
楚律驀地一怔,這才放慢了腳步。何苗從後麵追上來,關切道:“哥,你沒事吧?”
楚律一副怔忪的表情,看著她說:“我有什麼事?”深吸了口氣,麵上又恢複了往日的淡泊冷靜。
何苗撇了撇嘴,說道:“你要是不舍得我姐,幹嘛不留住她呢?明明這麼難過,還非要笑著對她說——一路小心,到了給我打電話……”她學著剛才楚律說話的語氣,嘀嘀咕咕個不停。
楚律瞪她一眼,抬頭辨了下方位,朝停車場方向走去,“她第一次去這麼遠,我關照幾句有什麼問題?你要是出遠門,我也是一樣的。”
何苗追上他,說道:“你這是自欺欺人。你明明還愛著我姐,要不然你幹嘛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楚律麵無表情地說道:“小孩子懂什麼!”何苗不服氣,拉著他的胳膊說:“我就是懂!昨天我就和你說了,如果你想留下她,就別讓她去北京。現在她走了,你後悔了吧?”
“我有什麼資格後悔?”楚律低低說道,隨後卻又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就算後悔……她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了。”
明明是他率先放的手,他看著她一步步愛上別人,終於成為了他名副其實的妹妹。和她分手後,他沒有哪一天能夠睡得安穩踏實過,一閉眼便夢見她在小河邊撕著錄取通知書,白色的柳絮飄滿了天空,她哭了,又笑了。那時候,她滿心滿眼都隻有他,而現在,她眼裏、心裏隻能容得下一個馮景年。
曾經以為,他對何禾的感情,感動或者愧疚占據更多一些,加上小姨從旁規導,隻要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夠放下。可當他坐在恒遠頂樓的豪華辦公室裏時,卻發現,有些東西錯過了,或許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便是一輩子。
楚律後背深深地靠在皮椅中,麵朝著一整片落地玻璃窗。華燈初上,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一片璀璨熱鬧。獨獨他這裏,漆黑一片,安靜得讓人難過。
這時候,她應該到了吧?恐怕已經哭倒在病床邊了吧?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摔下去的那個人是他!他總是禁不住的想,如果是他的話,她會不會也這樣義無反顧的選擇守在他的身旁。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何苗問他:“哥,你知道你和馮大哥最大的差別在哪嗎?”他搖頭,卻聽何苗繼續說道:“他比你更有安全感,他會向所有人宣布,我姐是他的人。他從來沒有一刻遲疑過對她的感情,不會拿她與任何人,任何東西作比較。我姐和他一起的時候,不需要任何的試探、懷疑,哭是真心的哭,笑是真心的笑。他們……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