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牽著手靜靜地走到了巴士站，上了車，看到隻剩最後一排的空位，我們互相對望了一樣然後笑了。搖搖晃晃地擠上座位我們坐在了窗口邊。
車一路平穩地前進著，我轉頭看費寀，今天陽光很明媚，忽明忽暗地射在他的臉上，連淡淡的絨毛和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那琥珀色的眼珠像一潭汪泉一樣忽明忽滅。他不看我安靜地坐著目視前方，那精雕細琢的側麵，除了完美也別無其他的形容詞。看吧，這個白玉一般的俊美少年竟然是我的男友……看著他粉紅色的雙唇，我心裏猛地一縮。如果他回去加拿大讀書的話，肯定會惹來更多的桃花吧，那個姍姍……真怕她對費寀繼續死纏爛打！近水樓台，多可怕的名詞！
也許是陽光太強烈了，刺得雙眼一陣劇痛，我閉上眼慢慢把頭靠向他的肩膀，感覺他身體微微一顫，然後握住我的手緊了緊，接著他低頭攤開我的手心，緩緩地和我十指相握。
心裏的刺痛少了些許，更多的是被陽光折射的溫暖，於是笑開了嘴。
到了哈根達斯後，我們選了樓上的咖啡座角落麵對麵坐下。拿著小匙羹無意識地攪拌著咖啡，太安靜了有點不習慣，於是我抬頭說：“有沒有想過回加拿大讀書……”
“我父母想讓我回加拿大讀書……”
費寀竟然和我同時開口，悲傷襲來，我放下咖啡：“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可憐了如此的心意相通，我低下頭說：“那你決定了嗎？什麼時候回去？”
他父母肯定是想了無數的方法說服他吧，我也答應過他媽媽，要說服他回去的。
費寀幹澀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你也讓我去嗎？不想把我留下來嗎？”
我始終低著頭不語，看著哈根達斯在杯裏慢慢的開始雪融。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費寀又說：“和我一起去吧！我們先訂婚，等我拿到了證書再一起回來好不好？”
多想說好，眼淚開始堆積，我緩緩地搖頭。
他的聲音開始枯萎：“會等我嗎？”
眼淚就要掉下來，我垂低頭沉默。心裏刀割一般的難受，我傷害到他了。
“為什麼？”費寀無力地問：“是不是我父母……？”
我搖頭，忍住淚意抬頭：“我想留在這裏，帝國主義國家不適合我。比起人生地不熟的異鄉，我想留在這裏陪外公和楚霓他們。”鼓起勇氣對上他悵然的眼：“最近她好像有小寶寶了，外公年紀也大了，我老公是書生不適合劫龍幫，為了我未來的小弟弟……我要接手劫龍幫的事。”
“是嗎？”費寀的眼裏一片死灰：“那我呢？”
我移開眼神不看他，我怕我忍不住說：我不想讓你走！眼睛熾熱到酸疼，我連忙扭轉頭，不想讓他看到我不舍的眼淚。
凝視了我半晌，費寀緩緩地呢喃：“楚楚，你這個沒心的女人……至始至終，都不肯為了退讓一步……你……”
然後猛地一下站起了身，轉過背對著我低低地說：“注定了第二次要我撤退嗎？好，我明天就會走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麵前，你也不用再煩我了！”
心裏轟的一下，好像一座無名的牆倒塌了，支離破碎！我淚眼模糊地看著他飛快消失的身影，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我要的不止是一年兩載，如果能捱過那三年的煎熬，就可以一生一世永遠陪在你身邊再也不分離的話，所以我隻能在這裏對你狠心，怎麼會不等你呢？
對不起……
等眼淚都快流盡的時候，哈根達斯已經完全的融化了，像一片散沙般死寂地湧出了杯口的邊緣，咖啡也冷了淡了……還沒加奶的顏色黑蒙蒙的淒苦。
我像遊魂般飄回外公家，回到房間就把門反鎖，然後坐在窗台上發呆。黑夜無聲無息的降臨了，今夜星光慘淡，就像我的心頭一片迷霧。
有句宋詞怎麼說來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是牛郎和織女應該很痛苦吧，遙遙地隔著銀河兩兩相望，卻永遠沒有個停歇。一年一次相會，比起我跟費寀，卻顯得幸福多了。
我木然地摸出煙點燃，然後拿起一罐啤酒慢慢地送進了嘴，從來沒發現，啤酒原來這麼難喝：又澀又苦還會胃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