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睡得並不沉,沈愔慈微微睜開眼睛。
“我剛剛聽說,就過來了。怎麼這樣不小心?”
沈愔慈一聽,就又是悲從中來,頭歪向裏側,眼淚又悄然滑落。她已向大太太申訴無果,再說於宋希辰聽怕也是沒有了什麼意義。之前若是說他與葉庭蘭沒有什麼感情,但如今到底有了孩子,日久天長,總多了些情分。
宋希辰亦不想再說些什麼,又惹得她傷心。隻是輕輕拉過沈愔慈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裏。
冰涼的手指被緊緊握住,觸碰著宋希辰溫熱的掌心。沈愔慈不覺淚又流了下來。自己失了孩子,除了四姨太太的偶爾探望,便不再有人來過。這也難怪,平常她這裏就冷清,如今又有誰會來?人情冷暖,愔慈自認為從前未出嫁時便已深知,卻不知嫁到宋家之後,才有了深刻入心的體會。
為什麼偏偏她葉庭蘭的孩子就能健康如常地出生,而她就活該被人暗害?
沈愔慈又轉過臉來,對宋希辰說:“有人害我,害我的孩子。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
沈愔慈一向淡漠安靜,自嫁到宋家來一直安分守己並未向宋希辰提過過多要求,宋希辰也覺得她善解人意。隻是如今這樣坦率直白說出心中想法,宋希辰倒覺得為難。他自問對沈愔慈的心意從未改變,一如從前,隻是如今走到眼前這一步,他似乎並不能如往日那般利落決絕。
父親母親身體雖還算硬朗,但畢竟年紀大了。他是家中長子長孫,婚後父親也欲把藥鋪和家中事務交於他管理。接觸得多了,便也知道了這掌管著一大家子的不易。從前為著能娶到沈愔慈,也忤逆過長輩,現如今又有了孩子,較之過往算是成熟了不少。
他知道從前答應沈愔慈的那樁事,怕是不能允諾了。但不想直直說出來,惹得沈愔慈傷心,畢竟現下她正坐著小月子。內心掙紮著,猶豫不決的神情,印在沈愔慈的眼裏、心裏。
沈愔慈每日在自己的小院子裏不聞窗外事,並不能明銳地察覺在這短短的一年多裏宋希辰的微妙變化,亦不能懂得不能體會。她向來敏感,隻是這樣的遲疑,已讓她心中有數,也讓她越發心冷。
於是輕輕抽回被宋希辰緊握的手,翻身背對著他說,:“我有些累想睡了。”
宋希辰頓了頓,說:“天也不早了,我今晚留下來陪你。”說著便想要叫外頭的丫頭打水給他洗漱。誰知沈愔慈依舊沒有轉過身,隻是淡淡地說著,自己最近總是夢魘睡不踏實。
其他的便不用多說,宋希辰也該明白了。話哽在喉嚨卻說不出,他曉得沈愔慈是在怪他,可他何嚐不想沈愔慈能稍稍理解體會他的心意。從來都是他為著她,但奈何沈愔慈始終淡淡,若有若無即可的樣子。再多的摯愛,若是換不回回應,總是會心冷的。
“你好好養著吧。”宋希辰說完便走了。
宋希辰和大太太同樣的話,沈愔慈隻覺得想笑。好好養著又如何,她奔著能遠離宋家遠離青陽,對未來期許無限。隻是隨著未成形孩子的失去,讓沈愔慈新生的微微希望,也消失殆盡了。
她才不過20歲,卻覺得這一生都看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