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絳得以竄到這個位置,還真是機緣巧合。
清初的科舉相對於明末南方的科舉競爭而言,堪比vip模式和地獄模式的區別,況且在1663年,滿清就改了八股為策論,按照曆史1668年才又改回八股,這也算是鼇拜主政幹的為數不多的好事。
但這等好事讓一些皓首窮經的老八股無所適從,卻正合了生性跳脫的何絳的意,然而在梁佩的那個仆人和他接完頭之後,他還是聽話地寫了篇中規中矩的文,得了個二甲。
何絳感覺不妙,戴梓也送來了司裏申斥的口信,原話是這樣的。
“你小子不是才高八鬥麼,留不了京你就自個從順天爬回來吧,司裏不會給你報銷路費的。”
這下壓力山大了,萬一給發配到地方當個知縣什麼的,再一步步慢慢升回京城,恐怕韃子早完蛋了,他還建哪門子功業?
到了殿試,他決定搏一把,一看題目,《周禮農工商諸政各有專官論》。
著啊,新學裏還專門講過這個,登時洋洋灑灑一大篇一氣嗬成,然後一臉驕傲地擱下筆坐那裝逼,連皇帝從他背後飄過都沒發覺。
待考罷,主考遞上卷子,玄燁看也不看。
一般殿試的名次相比會試不會有太大的變動,肯定不在這頭幾份裏,玄燁好好描述了一番,考官對這種標新立異的卷子自然深有印象,皇帝要看,隻能忙不迭回去翻出來。
“天下事,敗閥者敝,全備者精,泛騖者疏,專一者密……舉周禮農政、工政、商政,而一一法之,複舉周禮農政、工政、商政之外,而一一備之,毋悖古毋泥擊古,因時製宜,仍不失全備專一之旨。吾國庶有豸乎!”
“通篇的觀點似乎都很熟悉嘛,好像在哪看過?”
考官連忙答道,“陛下,此人狂悖,其言隱隱與偽朝暴政相合。”
“狂悖麼?即便是敵人,憎其人,又豈能惡其餘胥?如無可取之處,幾年內南邊焉能成此氣象?留下他坐館吧,既有新軍,行偽朝一二善政亦無不妥。”
要說平時,皇帝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不吭聲也就算了,但一聽新政,考官作為士紳地主,自然急了,眼珠一轉,便使壞道:
“但陛下,經臣查證,其乃是偽朝逃人,還曾為官,故而落於二甲偏後,也顯陛下仁德,留在京中,怕有不妥……”
小皇帝不耐煩了:
“朕就不明白了,讓你主考,又不是讓你做廠衛番子,輪的著你來調查?你判卷難不成看的是家宅背景,不是文章?”
主考官當即汗如漿出,不敢言語。
於是何絳就此以吊車尾的成績成了庶吉士,內閣供奉,圓滿完成了國家交給他的階段性任務,混到了小皇帝身邊。
成功的一方麵是軍情司偽造的消息的確天衣無縫,何絳一家的確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廣州市麵上的確充滿了各種反動官員士紳橫死失蹤的傳聞,包括何家;
另一方麵,康熙已經不滿足光從報紙上了解明朝了,從廣州來,又曾圍觀,看起來又頗有見識的何絳自然成了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