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此時靠在辦公桌前點煙輕抽,一盒煙,就單單是一個晚上,險些見底。
沈清洗完澡出來,原以為南茜已經下去了,不料她還候在門口,顯然沒想到,將她給驚了一下。
“時候不早了,南管家下去休息吧“她言語輕柔帶著些許疲倦。
“太太,先生電話,”南茜為難的很,看的出女主人今晚情緒不高。
雖說回來時就知曉陸景行可能會發難,但當南茜拿著電話站在自己麵前時,她多多少少有些煩躁,甚至是不想接電話。
逃避,不想麵對。
“為什麼不接電話”才接起,陸景行冷冽的嗓音從那側傳來。
“沒看見,”她撒謊。
“給人回電話是基本禮貌,沈清,”陸景行顯然是被氣著了,再家的時候都好好的,走時同她說盡吳儂軟語,可今日才第一天,便被打入冷宮,他何其悲哀
“抱歉,”她適時道歉,希望能盡早終止這場談話。
不願意同陸景行過度爭執。
更不想承認自己連基本禮貌都沒有。
“沈清,”陸景行被她如此敷衍的道歉激的怒火中燒。
“我累了,想早點休息,”陸景行接下來的話語還未說出口,沈清便接了話,話語中帶著些許疲倦。
期望陸景行能善心大發放她一馬。
但顯然。
她多想了。
陸景行原本滿腔怒火,聽聞她如此疲倦的嗓音,瞬間被澆下去一半,清醒之後,他心中暗想,自己在幹什麼
為何一回部隊便要同她吵架
她不接電話肯定是有緣由,而今日的自己,竟然不問緣由直接開口指責。
思及此,陸景行滅了手中香煙,撐著額頭緩緩揉捏著。
滿腔怒火百轉千回之後自己拐了個彎,隻聽他無奈的嗓音帶著些許溫柔道,“阿幽,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嗎”
蹦她聽到了琴弦繃斷的嗓音。
最是不能受柔情。
而陸景行,最擅長打柔情牌。
“沒有,隻是休息了那麼久去公司,很多事情要忙,然後忘記回你電話了,我道歉,”她再度開口解釋,努力壓製嗓音盡量顯得真誠。
“阿幽,喚我一聲,”他話語輕柔,帶著些許循循善誘。
“陸景行,”她輕喚。
“去掉第一個字,”他引領她。
盡量讓嗓音聽起來柔情些。
沈清聞言,閉眸,狠狠蹙著眉頭,深呼吸,思忖幾秒之後,才聽聞她顫顫巍巍喊了聲;“景行。”
“恩,”這一聲恩,餘音繞梁。
“乖乖,去睡吧蓋好被子,”此時的陸景行嗓音愉悅,不似一走來的那般陰沉。
臨了,沈清準備收電話時,隻聽聞他道;“不許將毛毛抱到床上。”
這夜,窗外寒風過境,冷風呼號,窗內之人,徹夜未眠。
為了盡量阻止這場談話,她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可是,能怎麼辦
陸景行高興了她才有好日子過,她有理由相信,就算陸景行遠在部隊,也依舊能鬧的她頭疼。
第二日天蒙蒙亮,她站在窗前拉開窗簾,才發現屋外附上一片白霜,將草坪都凍的枯黃。
六點半,她起身前往健身房,揮汗如雨一小時之後,才停住步伐,緩緩的行走在跑步機上,
額頭冷汗順延而下,透過下巴,滴落在跑步機上。
對於感情,沈清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原以為陸景行走後,她能徹底將這件事情屢清楚,可現在看來,徒勞。
情感的匱乏,成了她這條路上的擋路者。
當正在帶著傭人收拾的南茜見自家太太渾身是汗從健身房出來,顯然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家太太起的這樣早。
“早。”
“太太早,”南茜回應沈清的招呼。
十二月二十四日,西方平安夜,如今這個互聯時代,洋人的節日在這個國家也開始盛行起來。
清早去公司時,沈清在停車場見到了熟悉的車子,沈南風的黑色奔馳停在旁邊,見她來,微微搖下車窗,透過車窗與她對視。
而後伸手,拉開車門,手中提著袋子下車,坐進沈清車裏。
“以往你都是八點半準時到的,今日早了些。”沈南風嗓音輕柔,望著她的眸光帶著濃濃的情意。
天曉得,那晚陸景行將她帶走後,他簡直心如刀割,痛的似是將自己心愛的寶貝拱手讓人似的。
他的沈清,似乎以後再也不需要自己來守護了,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有事嗎”並不想在回味過往中浪費過多時間。
說的越多,越心痛。
以往的她尚且還好,可現在,當她意識到陸景行已經開始緩步邁入自己生命時,內心是煎熬的。
她才想清楚要如何對待與沈南風之間的關係,憑空又出來一個陸景行,此時二人在自己人生中來來回回,她該如何
“阿幽,今晚平安夜,”往年的平安夜她們都是一起度過的,今年呢
“沈南風,”她一聲輕喚,心底狠狠往下沉,再度開口道;“我結婚了。”
“那又如何”他絲毫不在乎表麵關係,她的婚姻與她而言,不過是牢籠,是禁錮她翅膀的鳥籠。
那又如何如此簡單又粗暴的一句話。
沈清錯愕的眸子落在沈南風身上,多了一絲絲心痛。
那又如何
片刻之後,她冷笑輕嘲;“你這話,說晚了。”
如果當年在國外,他敢將這句話說出來,她定然會義無反顧,可、今時不同往日,誰也不是曾經的誰,誰也不能就如此大大方方的許給另一個人承諾。
“阿幽,”沈南風心痛喚著她名字話語都帶著絲絲輕顫。
“年少時沒有做的事情,成年後更加不會做,越長大,越知曉禮義廉恥,越知曉責任。”
沈南風驅車離去之後,沈清才將他放在副駕駛的禮品盒打開,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別無他物。
拿在手裏看了許久,伸手擦了擦上麵的果皮,張嘴,咬了下去。
事隔經年,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但我還會像往常一樣,將你在每個平安夜送給我的蘋果都吃完。
不為別的,隻為惦念你我之間那份逝去的感情。
一個不大不小的蘋果,她足足吃了一個小時才起身上樓。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沈清下班已是晚上十點,從停車場驅車離開時,身後有車尾隨,她知曉是誰,便也沒放在心上。
原以為自己能做到鐵石心腸,可、、、、、、當自己開車朝江大而去時,才發現,很多事情早已埋藏在心底,不能抹去。
平安夜這晚,沈清與沈南風在江大這家小菜館吃了頓晚餐,期間,老板遞來兩個蘋果,沈南風借了把水果刀,將削了果皮的蘋果遞到沈清麵前,她接起,當成了飯後水果。
“謝謝你,阿幽,”沈南風輕喃出聲,話語中帶著些許顫栗,此時的她們,坐在一方狹小的餐桌上,一人拿著一個蘋果緩緩啃咬起來。
她輕笑,未言語。
隻因不知曉如何言語。
”阿幽,“離去時,沈南風輕喚。
她一轉身,落入一副溫暖的懷抱。
她驚愕,想掙脫,卻被他摟得更緊,“阿幽、你不能這麼對我,你嫁給我陸景行,卻連擁抱都不施舍我一個,不公平,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明明是我一直護著你的,他是個插足者,阿幽。”
“沈南風,”沈清輕喚出聲,緩緩推開他。
本想言語,卻見他伸手捋了捋她散落在一側的發髻,柔聲道;“我送你回去。”
不想聽沈清將那些難堪的話語說出口,更不想打破這個美好的氛圍。
就這樣,讓他誤以為美好就行了。
無需其他。
路上,當陸景行電話過來時,她心是顫栗的。
不敢接。
這夜,她徹夜未眠。
連著三日,陸景行電話過來時,沈清總是視而不見,起初還好,越到最後,陸景行便越是按捺不住自己這顆浮躁的心,周四下午五點,陸景行喚上徐涵從軍區驅車兩小時回到市區,到沁園時,七點半,沈清未歸。
陸景行的突然回歸讓沁園一眾傭人措手不及。
南茜緊忙迎上來,“先生。”
陸景行伸手脫掉身上軍裝遞給她,麵無表情道;“太太呢”
“還未歸,”南茜答,麵色寡白,心中狠顫。
南茜話語一落地,沁園客廳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副官徐涵站在後麵都覺得有些哆嗦,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天曉得,這兩日先生在部隊陰晴不定,底下一眾新兵個個叫苦不迭哀嚎不斷。
太太啊太太,你可知曉,你一人握了數百號人的命啊
他親眼所見,下午四點,陸先生拿出手機撥電話,許是那側一直未有人接聽,氣的他險些摔了手機。
見自家先生麵色不悅,南茜趕緊低垂頭顱道;“太太這兩日工作很忙,時常晚上在書房開會開到淩晨才停下。”
沈清這兩天確實是很忙,從公司回來直接進書房,跨國會議不好開,一場會議下來已是淩晨。
七點四十五,沈清一邊開車一邊電話會議,車子到沁園時並未過多注意,此時,若是她隨意側眸瞭一眼定然能看見旁邊停著的那輛吉普車。
但,她沒有。
當她拿著手機一邊聽電話一邊風風火火直接上樓時,站在客廳的陸景行眼眸中泛起了絲絲血腥寒光,他如此一個大活人站在客廳竟然就這麼被忽略了,不遠百裏回來隻為看她一眼,竟然還抵不過一個電話。
“沈清,”一聲爆喝從身後響起,嚇得她上樓梯的步伐一腳踩空直接跪在了樓梯上,疼的她眼淚橫飛。
回眸,才見陸景行滿麵怒火站在身後,看著她的眸光都快噴出火似的。
他是不是瘋了
“陸景行”她惱了,很惱火,眼眸中冒出一絲絲憎恨。
工作壓力大就算了,陸景行憑空而出也算了,跪在木質樓梯上的膝蓋簡直就是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