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2月31日,元旦的頭一天,本來是個平常的日子,但對梅子來說,是倒黴運的一天,是天塌陷的一天。
天氣混暗,心情抑鬱,這一天讓梅子刻骨銘心。今天梅子要和孫偉去換證,從紅本換成綠本,假離婚的主意是孫偉出的,對於這個決定梅子考慮了大概半年多,孫偉的事業正在上升期,如果要二胎不但職位升不上去,被別人舉報還會被要求辭職,梅子作為全職太太倒無所謂,孫偉就和梅子商量假離婚,孫偉說,結婚證隻不過一張紙而已,而梅子不認為它是一張紙,它是一種保障,一種要命的安全感。
是的,的確要命,“沒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長期抓住一個男人,是一件艱難的、痛苦的事,幾乎是不可能的。”梅子常常想到了書中的一段話。
為了偉宏,梅子願意做出犧牲,她那樣愛孫偉,孫偉就是自己的天,他那麼魁梧、英俊,對事業野心勃勃,他又那麼期盼有一個男孩為他孫家延續香火,雖然平時口頭上掛著男女平等,但骨子裏他又是這麼根深蒂固,梅子更愛七年苦心經營的家,七年,難道是七年之癢?七年是個坎啊,自己努力邁過這個坎,很背運自己沒邁過去,現在孫偉要以生孩子的理由拆散這樣的家,梅子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呢?經不住孫偉的叨叨,有時因為生孩子的事兩人的感情也受了影響,彼此有了心事,共同話語更少了,梅子考慮再三,隻有自己做出讓步。
“這城市那麼空,這回憶那麼凶;這街道車水馬龍,我能和誰相擁;這眉頭那麼重,這思念那麼濃”車上放著楊坤的《無所謂》,真的是無所謂嗎,此地無銀三百兩,太有所謂了。
發生在別人身上是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了。以前梅子聽這首歌覺得就是說別人的心聲,今天這首歌就是唱給自己的,他唱出了自己心中的空,第一次體驗到空落落的滋味,而且這種空是那種無底深淵,沒有什麼能填滿的,或許以後再也填不滿了。
正像深夜裏痛哭過的人,才能體驗到痛苦的滋味一樣。孫偉有和自己一樣的滋味嗎?梅子在孫偉的臉龐上尋找著答案,孫偉這時成了一個謎,讓梅子猜不透。梅子是傳統的人,婚姻對梅子來說太有所謂,有婚姻才有家,家是避風的港灣,梅子想,哪怕它不避風也無大礙,梅子越想越失落,眼角有些濕潤,她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失控,不讓孫偉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好像自己也太沒一點出息。
孫偉開著車,臉上卻沒有特別的表情,“他是什麼心情呢?一切按他的意誌,他應該不會像我一樣傷心吧”梅子默默的想。
到民政局服務大廳也就十幾分鍾的時間,梅子覺得剛坐上車就到了,甚至還沉浸在《無所謂》的憂傷中。
“既然是做醋,就要做得酸一點,不能四不像”,下車時,孫偉對梅子說,梅子的頭蒙蒙的,沒有反應,好像是真的一起去離婚一樣,是真的,至少法律上是真的。
來服務大廳的人真不少,至少有七八對,相由心生,從麵部表情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結婚或離婚的,對一臉甜蜜幸福表情、含情脈脈的,不用說是一對新人,梅子仿佛也看到七年前的自己,20歲的自己比現在的他們還會秀恩愛曬幸福,唉,好女不提當年美,時間真是把宰羊刀,把人的菱角快削平了,也把婚姻這座圍城戳了個窟窿,自己和偉宏在窟窿口猶豫徘徊,再有不長的功夫就在城外了。
看到人不少,梅子和孫偉先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趁著這樣的空擋,正好可以疏解壓抑和沉悶的心情,梅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孫偉看到梅子的表情異樣,就輕聲的問:“又怎麼了?”“沒什麼,就是難受”“難受什麼,又不是真的。”
“那我也難受”兩個人的聲音極低,尤其是孫偉的,他還不時的看看周圍,好象周圍的人一個個是私家偵探似的需要他去提防,但有些事偏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這不是孫經理嗎?”隨著一聲招呼,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向梅子和孫偉兩人走來,這位男人梅子認識,是孫偉的高中同學王波,外號王八蛋,之所以別人給他起這樣的綽號,緣於他名義上的有一個老婆,實際是四個老婆,別人當麵也不得罪他,背地裏都喊他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