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飛雪亂舞。
天色漸暗,白皚皚的山巒鳥獸無聲,綿長的山道毫無生氣。
山道的柏油路上全是厚雪,也有一條條黑色的車輪印。
如此天寒地凍的氣候下,山路上偶有車輛經過。司機開得小心翼翼,一個不慎可能落入深淵,萬劫不複。
這樣的天氣對於開車的人是種威脅,有人要是走在這樣的山路上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而在車輪碾過的痕跡邊,正有人的腳印。
這雙腳的主人一定十分高大。
寒風如刀子般刮在明輝的臉上。
他穿著灰色的風衣,背著軍綠色的雙肩包,踏著厚重的腳步。他的手已經凍得泛出了慘白色,如同剛從速凍冰箱裏拿出來的豬蹄。
他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已經精疲力盡。
但他的表情平靜,或者說是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台機器似的,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旁人看來,這個人一定很偏執,很可能腦子有問題。
畢竟他的衣服已經濕透,表麵結了一層冰霜。
正常人隻要看到他,都會覺得寒氣逼人。
他的頭發還在冒煙,仿佛體內還有未盡的熱量,溶化的雪水劃過臉頰和脖頸,灌入他的前胸後背。
他的眉頭沒有皺過一下,隻是倔強的踏著自己的步子。
隻聽得後方傳來輪胎碾壓雪水的聲音,他並未在意。
可由於他正在彎道上,對方車速太快——在大雪天想要急刹車是很危險的事情。
黑色的轎車為了避讓明輝打了個轉,車輪發出了刺耳的裂綿聲。
明輝在這時才警覺起來,轉身去看的時候,車子直接撞到了一側的山壁上。
車頭扁了,引擎蓋正在冒煙,碎石不斷落到全是裂紋的車玻璃上。
由於剛剛猛烈的撞擊聲,明輝的耳膜震顫,腦袋嗡嗡作響。
這時,後麵又有一輛車速很快的越野車飛馳而來,或許是看到了事故現場,也可能沒有想到拐過彎的時候有這樣的情況,司機出於避開危機的本能反映踩下了刹車板,車子滑了很遠的距離,撞破了外側的圍欄,衝出公路,墜下陡坡。
明輝看得喉結鼓動,車子不斷翻滾、碰撞的聲音震撼著寂靜的山林。
最後是一下沉重的悶響,那車子一定已經在很遠的地方。
這時,撞在山壁上的那輛車的車門開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倒了出來。
男子仰躺在地,慢慢地取下了破碎又彎曲的墨鏡,半塊鏡片紮進了左眼,血流不止。而他最大的傷勢應該是額頭撞擊車玻璃的那一下,血泊泊而出,又很快在寒冷的氣候下凝固。
明輝蹲下去,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忙拿出一塊毛巾堵在他額頭上。
然而男子卻歎息了一聲,說:“那群家夥……撞死了吧。”
明輝意識到他說的是剛剛那輛墜下山穀的越野車,看來他剛剛可能是在躲避對方的追擊。
明輝點了點頭。
男子臉孔抽搐,卻極力想擠出笑容,可他的臉色已經虛白。
明輝關切地說:“你別急,我幫你叫救護車。”
男子露出了虛脫無力表情,慢慢地說:“這種地方……車子要是能來,也救不了我。”
他從懷裏取出一個三指長的木盒,交給明輝,急促地說:“求你幫我辦件事,你會拿到很多錢。”
明輝皺了皺眉,訝然道:“你……”
男子根本沒有管他,而是自顧自地說著:“不要叫救護車,更不要報警。趕緊跑,別讓他們追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簡直像是要凸出來了,“去周浦路的年糕店,找李忠雲……拿著盒子……拿著……快去。”
明輝點了點頭說:“你放心……”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他發現男子的瞳孔擴大,右眼似布上了一層灰膜,咧著嘴僵硬的一動不動,右手已經落到地上,手掌上是那個木盒。
明輝顫栗地搖晃著他的肩頭,發覺他已經不再呼吸。
他死了,一個死人。
明輝不認識他,但卻知道死者為大。他拿起了那個木盒,放到背包裏,闔上對方的眼睛,並把已經冰冷的手放到胸口,讓男子死的安然一點。
男子左手的智能手表表麵已經碎裂,明輝從中聽到了低微的說話聲,可是非常模糊,不時有“滋滋滋”的聲音。很可能男子在逃跑的時候正在打電話。
明輝把智能手表取了下來,心想這東西或許能幫他找到死者的同伴。
他凝注著男子的右手腕背麵,那裏有個青色的圓形紋身,圓的裏麵還有一個三角形。
這個陌生人給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