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環在走出林如茵的臥室以後,心頭的沉重越發厲害。真是太讓她震驚了,女兒竟然對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一無所知,就好像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怎麼會這樣?失憶就是這樣的嗎?也太殘忍了。
對自己之前的生活一無所知……一切都需要從頭來過……女兒麵臨的問題是,要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學習一切。趙小環坐在床上不由打了個冷戰,本來她也是有點累了的,這樣一想,所有的擔憂齊齊湧上心頭,讓她躺不下去。
在女兒住院期間,她是問過醫生的,醫生隻是說大腦有負責儲存記憶的腦區,意外傷害到這部分腦區的時候就患上了失憶,失憶的輕重要看損傷的程度。如果隻是一些淤血阻斷了神經通路,等到這部分淤血消散以後有可能恢複記憶,如果損傷嚴重,可能就無法恢複記憶了。
根據女兒的表現,她的失憶程度夠嚴重的了,趙小環暗暗難過,卻不知道怎麼才能夠幫助女兒恢複記憶。好像……醫生說,周圍的親戚朋友多多幫助她,有助於回複記憶。趙小環暗暗期待,這樣的話,說不定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吧,還有生活中某一個觸動說不定也可以讓女兒恢複記憶的。趙小環越想心裏越是煩躁,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女兒,女兒還小,還有太多事情需要做,這種狀況可怎麼好?時間長了,女兒什麼都不知道難免讓人嫌棄的呀,尤其是在女兒的家裏,長此以往她更怕女兒的這種狀況使馮嘯遠厭棄,那樣的話,女兒的婚姻就危機了呢。
林如茵一點都不知道媽媽為了她所受的煎熬,在掛了楊烈濤的電話以後,很安靜很舒適地睡了一覺。她畢竟不是一般的人,哪怕心事重重,也知道要愛惜自己的身體。醒來以後感覺到神清氣爽,精力大增。這是她到了人間之後最安寧最甜美的一覺。看來還是在媽媽家裏最舒服,如果能夠常住媽媽家裏才好,也隻有在媽媽家裏,在這個完全屬於她的空間裏,她才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了,她打定主意要在媽媽家裏多住一些日子。
從床上起來,林如茵洗漱完畢走出房間,她的記憶力極好,雖然隻在家裏走了一遍但記住了家裏的一切,還是很自然地走往客廳。她記得媽媽說的,要帶她出去買菜的事情,想看看媽媽是不是已經在客廳等著她了。
趙小環沒有睡意,想了很多才在床上躺下,結果翻來覆去地還是睡不著,躺著倒覺得難受,索性就起來了。起來以後一直在客廳呆坐,想著女兒失憶的事情卻無計可施。
林如茵走進客廳時,趙小環都沒有發覺,直到林如茵笑著叫了一聲“媽——”她才驚覺,抬頭看著女兒淺笑盈盈看著她也忙笑:“睡好了沒有?”
“睡好了,真的睡好了。”林如茵的眼神清亮如水,臉色紅潤誘人,整個人精神十足。她沒有撒謊,也這一覺睡的踏實甜美,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清脆甜美了呢。
趙小環看到女兒神采奕奕的模樣,心裏自然喜歡:“睡好了就好,收拾一下我們去買菜。”
林如茵看著媽媽,雖然僅僅是一個中午的時間,她卻發現媽媽變得很憔悴了,心道“難不成是為了她吧?”心裏笑著就問出口來:“媽,你是不是都沒有休息一下呢,是有什麼事情嗎?”
趙小環暗暗驚了一下,女兒是失憶了,但她這份敏感比之前的她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忙掩飾地笑:“沒有沒有,沒什麼事情。沒有休息倒是真的,我……睡不著,年紀大了睡覺就少了,昨晚睡得好今天中午都沒有睡意。”其實因為沒有休息她覺得腦袋發沉發悶,說著話用手摸了一把臉。
媽媽的一言一行林如茵都盡收眼底,心裏明白媽媽肯定是因為她的狀況憂心而難過才沒有休息好的,心裏湧起歉意,但媽媽既然那樣說她是不能說破的,隻得當作不知道那樣說道:“那……天氣還早呢,媽媽要不先再去睡一會兒,然後我們在出去?”
聽到女兒單純的話,趙小環不由發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說睡就能夠睡著的。不礙事,我們早點出去隨便走走。”
是第一次這樣自然地自由自在地大街上行走,不去想什麼也不用擔心一會兒找不到家,林如茵心底裏十分坦蕩,所以也就有了情致,好好欣賞這二十一世紀文明進步的現代化城市了。千百年來,她第一次覺得她的眼睛不夠用,為她隻有一雙眼睛覺得遺憾。
高樓……多高呢?高聳入雲。用矮小的身子站立在地麵往上看,想看到那些高樓的頂端好費力氣啊,仰著頭,仰的脖子都酸了,那些大樓的尖頂簡直要聳入雲端了呢。林如茵不知道站在那樣的高度上仰望天空和俯覽地麵是什麼感覺。大樓的外邊裝飾豪華,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其實她想知道,想問問身邊的媽媽,可又怕媽媽覺得她怪異而不敢問,她的情形已經讓媽媽憂心忡忡,她又怎麼看不出來?高樓、車輛,這就是城市的風景吧。這些東西的襯托讓天空都暗淡無光了,林如茵在這個時間裏都沒有想到過天空和天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