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新年,來我們家裏過吧。”夏寧呷了一口咖啡,對著坐在對麵正在看雜誌的顧千語道。這一年已經是夏寧和沈哲逸結婚後的第三年,也是顧千語和夏溭分開後的第三年。三年前顧千語回到上海時,夏澤已經離開了上海,去了美國。現在除了偶爾夏寧還能收到幾張他專門從美國郵件過來的照片和簡短的幾句問候外,便沒有任何音訊。夏寧安慰她說,沒關係,如果他還愛你,他會回來的。但是顧千語卻隻是澀澀地付之一笑。說完這些話沒多久,她便嫁給了分別多年的愛人,把咖啡館轉讓給了顧千語,隨他去了遠方的香港。但每年逢年過節時候,她幾乎都會回到上海,極力邀請顧千語去香港。顧千語明白她的用意,也感謝她的好心,但是卻始終無動於衷。而夏寧卻兩年來依舊堅持不懈,真可謂“義薄雲天”。可是這一次她的苦口婆心似乎也同樣效果不大,顧千語還是頭也沒抬的應了句:“不去。”
“顧千語,我發現你這幾年變得越來越冷酷。”夏寧不滿的叨叨道。
顧千語還是繼續翻著書頁,淡淡地道:“你也是啊,越來越囉嗦。是不是結了婚的女人都會變成你現在這個模樣。”
“嘿·······”夏寧被嗆得一時語塞,隻能氣的別過臉不去理她。事實上,顧千語的變化她看在眼裏。現在的她,相比起三年前更加的成熟淡定,雖然還是不喜歡說話,可是已經不似從前那般沉悶,籠罩著悲哀的氣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真正看開了許多事,真正放下了過去,可是如果她真的如現在她所見到的那樣放開了一切,為什麼還是繼續留在這裏,不願意和她一起到香港生活?而且還訂閱了一大堆的攝影雜誌。夏寧覺得顧千語是一個謎,她無法解開的一個謎。
“我和你去香港。”
良久之後,顧千語突然從雜誌上抬起頭和夏寧說了這一句話。
夏寧嚇了一跳,愣住了。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想明白顧千語怎麼就突然改變主意了。以至於過了許久,才想起來問:“什麼時候走。”
顧千語放下了雜誌,從座位上站起身道:“現在。”
新年的這一天,顧千語參觀了一場攝影展,在那裏她看到了三年來夏溭的腳印,他走過的地方,他停留過的瞬間,一張一張,從美洲到非洲,亞洲。看著這些攝影照片,她仿佛可以看見這三年夏溭所思所想。這一場名為“幻”的攝影展,每一張的照片似乎都染上了一層新霧,朦朦朧朧,看不清來路,也看不清遠方,隻有物體的影子影影綽綽。顧千語一張一張地在它們麵前走走停停,而她越往裏麵走進去,風景就越熟悉。直到她走到最後的一麵牆前,她停住了腳步,那上麵掛著一張人物的攝影照,是一個女人的側臉,雖然是隔著霧蒙蒙的窗玻璃拍的,但是她還是看出來那個照片上的女孩就是自己。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周圍的所有的風景變得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清晰。原來那些,都曾經是她向他描述過的風景——荒原上的星空,草原的風吟,暗香湧動,紛飛成雪的梅花林,上海的種滿法國梧桐的街道,原來她已經一步一步地在走進他的心底,靠近那段被故意掩藏,被刻意模糊卻在心底依舊深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