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岫(1 / 3)

周嘉魚起初以為那黑影看不清楚模樣, 隻是因為藏匿在黑暗裏。但當黑影慢慢的從暗處蠕動出來時, 他才發現黑影根本不是人, 而是一團團仿佛有了生命的頭發。這些頭發像是蟲子一般, 形成了一個人形的形狀, 甚至還能勉強看出五官。

林逐水冷淡的聲音響起, 不過是在對周嘉魚他們說話:“跟在我身邊。”

周嘉魚和沈一窮點點頭, 都上前一步。

出現在對麵的黑影突然消失了。隨即,他們周圍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爬動。

周嘉魚低頭一看, 才發現無數黑色的發絲從黑暗裏朝著他們湧了過來,將他們迅速的包圍了起來。然而這些頭發,最後都停在了離林逐水腳邊還有一米左右的位置, 似乎因為某種原因, 不敢再往前。

林逐水冷笑一聲,沒有去管這些頭發, 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嘉魚和沈一窮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兩人看著這場景都有點虛, 周嘉魚後背起了層冷汗, 他舔舔嘴唇, 腦子裏全是疑問, 但礙於場合卻並不敢說話。

林逐水直奔目標而去。頭發見林逐水走向的方向,似乎有些急了,動的更加厲害, 甚至開始嚐試性的伸出一縷縷, 想要突破林逐身邊那道看不見的界限。

但每當他們侵入界限之內,都會迅速的被燒焦,散發出一股子讓人惡心的氣息。

周嘉魚感到光線暗了下來,他抬起頭,發現他們的上方也被那些密密紮紮的頭發掩蓋了起來。頭發此時呈現出一個半圓形的模樣,將他們全部包裹,而林逐水,則在這個半圓的圓心。他的腳步不急不緩,絲毫不因為周遭的異象而表露出一絲的退卻。

林逐水的目標,似乎是小花園的中心。

他繞過了柵欄,踏上了濕潤的泥土。

周嘉魚和沈一窮也踏了上去,但是他們一上去,就感覺到,自己腳下的泥土似乎不太對勁。周嘉魚仔細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地麵,這一眼看的他差點沒吐出來,他們腳下踩的哪裏是什麼泥土,分明也是一團團黑色的頭發。這些頭發依舊在蠕動,有一部分還嚐試性的想要纏上他們的腳。

但和之前一樣,隻要是試圖和他們接觸的頭發,都瞬間變被燒成了焦灰,露出底下黃色的泥土。

周嘉魚覺得這頭發看著實在是太惡心,覺得自己回去之後估計三四天都不用吃飯了。他正這麼想著,卻感到自己腳被什麼抓了一下。

“臥槽!”周嘉魚罵了句臥槽,卻是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泥土裏麵竟是伸出了一根根樹根一樣的東西,開始試圖拉扯他和沈一窮的腳。

柿子還是要挑軟的捏,那些樹根對林逐水的興趣似乎都不大,而是將攻擊目標轉移到了周嘉魚和沈一窮的身上。

好在之前慧明給他們兩人的佛珠有了大用處,每當那些樹根隻要企圖纏繞他們的腳,便會被一道淡淡的金光直接彈開。

周嘉魚見狀鬆了口氣,他現在簡直跟不得直接貼到林逐水身上——如果能讓先生背著他,那就再好不過了,周嘉魚暗戳戳的幻想。

林逐水並不知道周嘉魚發散的思維,他非常幹脆的無視了這些無關痛癢的騷擾,停在了花園中心的那顆巨大的槐樹之下。

之前周嘉魚沒怎麼注意,現在靠的近了,他才發現這槐樹真的特別大。看樣子至少有幾百年的歲數,樹幹粗的最起碼得要十幾個成年人手拉手圍在一起此能將它包裹住。

林逐水伸出手,在那槐木上拍了一下。

他的手掌剛拍下去,周嘉魚就清楚的看到槐樹皮迅速的黑了一塊,隨即發出滋滋的響聲,黑色的液體順著樹皮直接往下淌著,散發出惡臭的氣息。

難道這槐樹有什麼特別之處?周嘉魚剛這麼想,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了一陣嬰孩的啼哭。

那哭聲連綿起伏,顯然並不隻有一個孩子。

周嘉魚開始還以為這哭聲也不過是那東西搞出來的異象,卻見林逐水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你們不要這些孩子的命了麼?”一個嘶啞的聲音在他們上方響起。

這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奇怪,按理說,一般情況下根據聲音可以大致的判斷出人的年齡和性別,但周嘉魚卻無法從這個聲音裏聽出那人的信息,因為這聲音幾乎都介於兩者之間,讓人聽起來非常不舒服。

嬰兒的哭聲越發的響亮,哭聲的來源似乎也是他們的頭頂,周嘉魚朝樹梢上看了看,發現攔住他們的黑色頭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此時在他們上麵搖晃著,居然幾個被頭發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的嬰兒。

這些嬰兒應該還是人類,身體完全的被頭發包裹住,隻留下了一個頭在外麵。

林逐水冷冷道:“你想怎麼樣?”

那聲音嘶嘶的笑了起來,它說:“不要再管這件事,否則,我就將他們全部殺了。”

林逐水聞言卻是笑了起來,他淡淡道:“難道我今天不來,你就不會殺了這幾個孩子?”

沒有回應。

“讓我猜猜,你進行到哪一步了。”林逐水說,“有了足夠的祭品,你應該已經喚醒了她的神誌……豔紅岫,真是個好名字。”

依舊無人應答。

這寂靜卻讓林逐水笑了起來,他道:“讓我再來猜猜。”他指了指自己腳下的這一片黃土,道,“你要複活的人,就在我們腳下吧?”

樹梢上的樹葉開始微微的抖動,風聲,和著嬰兒的哭聲,在死寂的夜空中回蕩。

“你不要他們的命了?這可是幾個孩子!”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要。”林逐水冷淡道,“所以,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那聲音問。

“我放你走,你把孩子留下。”林逐水抬步,緩緩的繞著樹幹走,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粗壯的樹幹,在上麵留下漆黑的烙印。

“你要怎麼保證放我走?”那聲音顯然不太信任林逐水,道,“萬一你反悔了怎麼辦?”

林逐水卻是道:“你除了相信我,還能怎麼辦呢?”

一陣沉默。

“好。”那聲音最後竟是真的同意了林逐水的提議,它說,“我相信你,你撤掉那些陽氣,我把嬰兒送回來。”

“撤不掉。”林逐水直言道,“你把嬰兒送到我徒弟懷裏。”他說這話的時候,右手對著沈一窮的方向,做了個手勢。

沈一窮見到這手勢後,伸手掐了一下周嘉魚的手臂。

周嘉魚被掐的有點懵,但明顯知道肯定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微微張了張嘴,還是將想問的話咽進了咽進了喉嚨——他還是見機行事吧。

哭泣著的嬰兒,被黑色的頭發包裹著,開始緩緩的靠近他們,而為了讓頭發不被灼傷,林逐水也離他們遠了些。

因為周圍都太黑了,隻能勉強看見嬰兒的一個輪廓,然而當嬰兒和頭發靠近周嘉魚到某個距離時,他卻忽的覺得有點不對勁。

周嘉魚道:“一窮……”

沈一窮沒說話,伸手又在周嘉魚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然後往他的手心裏賽了點東西。那東西的觸感似乎是符紙,周嘉魚心下稍安。

頭發突然開始加速,將那嬰兒直接朝著他們拋了過來,周嘉魚本來打算用手接住,卻在頭發將嬰兒拋出的一瞬間呆了片刻——頭發拋出的根本不是完整的嬰兒,而是隻有一個人頭!那人頭的眼睛隻剩下眼白,嘴巴張開露出一排排細密的牙齒,尖銳的叫著,朝著他們砸了過來。

沈一窮大罵一聲,閃身躲開,然後將手裏的符紙直接貼了上去。

符紙和人頭接觸後,猛地竄出一團火苗,紅色的火焰,直接將整個人頭全部包裹了起來。

“啊啊啊啊!!!”黑暗之中,那個嘶啞的聲音響起了的淒厲的慘叫,著叫聲仿若泣血,帶著巨大的憤怒。

周嘉魚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腳下地動山搖,他和沈一窮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那一顆巨大的槐樹,竟是像有了生命一般,樹幹開始瘋狂的抖動,好似要把根部從泥土裏□□似得。

“怎麼了!”此時太過混亂,周嘉魚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沈一窮也有點懵,道:“走,我們離遠點,肯定是先生動到關鍵的東西了!”

他們兩人連滾帶爬的下了花壇,朝著遠處奔去。

“殺了你!!殺了你!!”也不知道林逐水到底趁著他們處理人頭的時候到底做了什麼,導致這玩意兒反應這麼大,地麵劇烈的顫動起來。

巨大的槐樹伸展著枝葉,開始瘋狂的無差別攻擊。周嘉魚好幾次都差點被樹枝掃到,好在勉強還是穩住了身體。而且他注意到,之前布滿地上的頭發,卻是全都變成了一條條樹枝,密密紮紮的鋪在地上,

沈一窮的聲音突然想起,他道:“臥槽,你看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