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話,這些丫鬟都是永安公主自個兒挑的,而且……而且永安公主交待下來,一個也不準換。”孟公公微微顫顫的道,他從皇上的眸光裏不難看出,皇上對他處理的這件事情相當的不滿意,於是趕緊上前解釋,唯恐皇上會因此遷怒到自己頭上。
“哦?!永安公主的眼光還真是獨特……”南宮天葳眸光微怔,下一秒唇角竟漾起一抹淡淡笑意,與之前的冷顏完全判若兩人,這也讓孟公公暗暗的鬆了口氣。
“是,是,永安公主的眼光就是獨特……”孟公公賠著笑臉,點頭哈腰的連連應道。
鳳飛飛笑而不語,每個人心裏都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待南宮天葳和孟公公離開後,鳳飛飛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看似漫不經心的將眸光投望向丫鬟裏最欣長的那道身影,這一刻夜長歌也正望向她,眼底劃過一抹複雜。
“夜長歌,你進去幫我收拾一下屋子。”鳳飛飛清冷的開口,淡淡環掃一圈周邊的人。
“是,永安公主。”夜長歌麵無表情,冷冷的應道,接著便跟在鳳飛飛的身後,進了她的房間。
一進屋,鳳飛飛的臉便沉了下來,冷冷的道:“夜長歌,你到底想跟著我去吳孜國做什麼?”
“知道的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總而言之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夜長歌冷冷的道,渾身散發出來的森冷陰寒,令人不寒而栗。
鳳飛飛也不由被她身上的那股冷意嚇倒,隻是她不了解,夜長歌這個長居深山的世外高人,何時竟也變成了一個俗人。
“既然我答應帶你去吳孜國,我就一定會做到,但是……你也必須答應我,不可以胡來,做任何事情都必須告訴我。”鳳飛飛同樣清冷的看著她,言語裏透著濃濃的警告之意。
夜長歌冷冷的睨向她,淡淡道:“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
“說出你的第三個條件吧,這樣漫長等待的日子我受不了。”鳳飛飛秀眉緊蹙,她突然開始後悔起來,沒想到原以為簡單的三個條件,才剛剛做到第二個,就已經讓她覺得很艱難。
“那個……你最好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夜長歌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壞壞的道:“或許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鳳飛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得從房間裏衝了出來,隨口對綠茵交待道:“綠茵,一會兒你進去看看他把屋子收拾的幹不幹淨,若不是幹活的料兒,那就別帶他去吳孜國了。”
綠茵微微一怔,大小姐怎麼生氣了?剛才還好好的……
一柱香的時辰過去,綠茵從房間裏出來了,走到鳳飛飛麵前,鳳飛飛吃著糕點,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樣?屋子收拾得幹淨嗎?”
綠茵點點頭,又搖搖頭,鳳飛飛眸光一怔,水眸半眯:“到底是幹淨還是不幹淨?你這丫頭到底是什麼意思?”
“幹淨,就是太幹淨了。”綠茵一臉正色的道:“就算是奴婢整理房間,也從沒打掃得那麼幹淨過,小姐……看來這宮裏的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丫鬟雖然長得醜了點兒,可是幹活還真是把好手。”
“那好,往後她就交給你來調教,若是發現她哪裏做的不好,或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兒,你一定要記得告訴本小姐。”鳳飛飛雲淡風輕的道,沒想到那個夜長歌還真是全能,這天下間有他辦不好的事兒嗎?
“還有……這一路上安排她單獨住一間屋子,你們幾個小丫頭千萬別和他住在一起。”鳳飛飛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特意慎重的交待道。
綠茵她們不了解情況,可是她卻十分清楚夜長歌的身份呀,明明是個大男人,若是讓他和那些小丫鬟們住在一起,天曉得會不會發生……
雖然相處了一年多,鳳飛飛也覺得夜長歌也不像是下流之人,可他畢竟是個男人,萬一哪天獸性大發,嚴重後果不堪預料。
“單獨安排一間屋子?小姐,你還真是偏心……”綠茵驚詫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麼級別的待遇,雖然小姐對自己也有這麼好,可是……可是自己是小姐娘家的陪嫁丫鬟咧,待遇自然是不同的,而這個冷冰冰的丫鬟,隻不過是打掃了一間屋子罷了,就得此殊榮,未免也太走運了。
“你這丫頭,記住我的吩咐就是了。”鳳飛飛淡淡的道,語氣十分堅定,綠茵也不好再說什麼,點點頭應了下來。
“奴婢明白了。”
……華麗分割線……
初八到了,送親的隊伍按著吉時出發,十六人抬的大紅的鸞轎,四平八穩的走在東璃國的大路上,十裏長街,全都鋪滿了大紅錦緞,沿著漫長的大道,一直向前方延伸,仿佛沒有盡頭,還樣大的排場,還真是公主出嫁的奢華陣容。
緊緊跟隨在轎輦左右兩邊窗口的,除了陪嫁丫環綠茵,另一側便是夜長歌。
幾百名宮人行於兩側,簇擁著華麗的大紅鸞轎,長長的兩條隊伍後,是綿延不絕的車馬,上麵運送的是滿裝嫁妝的紅檀木箱。
道路兩旁圍滿了靖雲國的百姓,人群裏多數都是羨慕的目光,他們羨慕著鳳飛飛這一介草民怎麼就這麼命好,不僅被東璃皇冊封為公主,還能夠嫁給赫赫有名的吳孜新王,像這種公主出嫁的隆重禮遇,可不是人人都能夠得到的。
坐在轎鸞裏的鳳飛飛,早就將頭上的紅蓋頭扯了下來,直至紅鸞轎輦出了城門,她才抬起蔥白指尖,輕輕敲了敲坐榻上的木板,壓低嗓音道:“臭小子,可以出來了。”
隻見她的話音剛落,坐榻側邊的那塊木板一點點鬆開來,小楠那張粉嫩的小臉從裏麵探出頭來,因為東璃皇不肯答應讓小楠隨鳳飛飛一同前去吳孜國,所以鳳飛飛隻好想出了這個主意,而這頂轎輦內的機關暗道,自然有人幫她搞定,那個人便是夜長歌。
“姐姐,我不想出來,裏麵有好多好吃的,而且床墊也很柔軟,我就呆在這裏麵。”小楠那張櫻紅的小嘴兒一邊吃著零食,含糊不清的應著鳳飛飛的話。
“臭小子,你還真是個吃貨--”鳳飛飛無奈的翻了一記白眼,這個貪吃的小子,還真是拿他沒辦法,若不是因為到了吳孜國她實在需要這個小子,她也不願意帶著這小子千裏迢迢的去那麼遠的地方。
……華麗分割線……
經過近半個月的長途跋涉,送親的隊伍終於一番風順的到了吳孜國皇宮,不過從響午時分一直到傍晚日幕漸落,都沒有人理睬他們。
古往今來,恐怕她鳳飛飛大概是第一位和親而來,卻丟臉到家的公主吧?
不過鳳飛飛卻並不介意,心情還忍不住激動雀躍起來,這似乎是一個好兆頭,那個性格陰晴不定的鬼王,最好能夠休了她,然後送親的隊伍就這樣再打道回府……
想到這兒,鳳飛飛的心情就更好了,隨手從小楠手裏奪過一包栗子,將自己折騰的快要散架的骨頭懶懶地斜倚在簡易軟榻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陽光如春水一般柔和,穿透轎輦的那層薄薄的輕紗帳幔,傾灑在一身大紅嫁衣的鳳飛飛身上,整個人隴上淡淡的暖黃光暈,朦朦朧朧,說不出的美感。
不一會兒,外麵又傳來一陣騷動,綠茵的聲音從窗口傳了進來:“小姐,他們說……吳孜王不在宮中,您住的行宮也沒有確定,所以……還得再等等!”
“那就等著吧,反正我也不著急,隻是辛苦了你們!”鳳飛飛輕歎一口氣,雲淡風輕的淡淡道,反正她的轎輦裏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睡,她一點兒也不著急,隻是苦了這些隨行的丫鬟侍兵,這一路上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奴婢不辛苦。”綠茵的聲音遠了些。
鳳飛飛悄悄將輕紗窗幔揭開一條小縫,靈動聰慧的眸子朝外張望去,隨行的侍衛、宮人還有丫鬟,個個額頭上都布滿了汗珠,看著疲憊之極。
她的視線很快便找到了夜長歌,相較於其它人的焦躁不安,他則顯得淡定許多,深邃的瞳仁安靜的打量著四周,眸光幽暗,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送親隊伍的最高指揮官馮大人摁捺不住的走到了轎邊,舉袖輕拭額頭上的汗珠,再抬頭看了看已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小心翼翼的道:“永安公主稍安勿燥,下官想……吳孜王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耽擱了,我們再等等……”
鳳飛飛悠然自得的斜倚在軟榻上,美眸輕閉,聽著外麵馮大人的回話,最後淡淡道:“馮大人,你也半天沒有吃東西了吧,讓侍兵們原地休息,拿出幹糧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鳳飛飛的聲音很輕很輕,如同清晨枝頭輕顫的露珠,可是對於馮大人而言卻是重如磐石擊撞在他的心頭,從響午入宮到現在,送親這一行人就都飽受著精神上的折磨,個個搞得疲憊不堪,與其站在這兒傻等,倒不如養精蓄銳,讓士兵們都調整好狀態。
“下官慚愧,沒有安頓好下麵的人。”馮大人應了鳳飛飛的話,立馬下令讓所有人原地休息,拿出自帶幹糧補充體能。
……華麗分割線……
轎外再次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重要的角色登場了,因為鳳飛飛聽見馮大人慌張捋袖子的聲音,緊接著便聽見馮大人恭敬且緊張的聲音傳來:“東璃國使者參見吳孜王。”
隔著窗幔輕紗,鳳飛飛看見一襲大紅喜袍的高大身影,依舊是金冠束發,容顏冷峻,離千殤遠遠的便看見了原地休息用餐的侍衛宮人,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冷魅:“本王來晚了點兒,不想竟看見如此和諧愜意的畫麵……”
男人的嗓音依舊如美酒般醇香迷人,淡淡的戲謔間同樣透著威嚴之氣,如同他的身份一樣神聖而不可侵犯。
“回稟吳孜王,這個……是公主體恤部下,下令讓所有人原地休息,進用幹糧。”馮大人低垂眼斂,猜不透離千殤這番話究竟出自何意,若是按照禮節來講,應該算是他們吳孜國失禮才對,隻是他一個使臣,哪裏有資格責備他國國君。
“很好,讓本王見見新娘子吧……”離千殤唇角的魅笑未褪,馮大人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如今普天之下但凡是個人都知道,吳孜國的鬼王是最最不好惹的角色,就算是東璃皇也不敢貿然行事,碧蘿公主被打入冷宮也生生的忍了下來。
“永安公主下轎!”馮大人強忍著心中的緊張,高呼一聲,嗓音也是微顫。
接著,已經在轎中穿戴整齊的鳳飛飛在婢女綠茵的扶持下,緩慢優雅的從轎輦裏走出來。一襲精繡的鳳冠霞帔,將她的曼妙身軀包裹得玲瓏精致,麵部垂落的珠簾,是由南海珍珠編織而成,而最外麵那層紅幔輕紗的蓋頭,其實隻是個裝飾罷了。
隔著珠簾的縫隙,風飛飛依然能夠看見外麵的一切,麵對送親隊伍的那麼多雙眼睛,她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對於他們而言,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相較於鳳飛飛的淡定,身旁攙扶著她的綠茵,倒顯得緊張多了,她壓低了嗓音輕言道:“小姐好福氣,吳孜王……長得真俊!”
鳳飛飛忍不住的嗤笑出聲,她真沒想到,綠茵這般內向的丫頭也會說出這番話來,不過她這一笑,卻引來了眾人詫異的目光。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鳳飛飛佯裝淡定,故意輕輕潤了潤嗓子,假裝咳嗽兩聲來掩飾方才的失態,綠茵更為緊張的握緊了她的胳膊,壓低嗓音道:“公主--”
“都退下去吧,本王要和新娘子單獨處處。”離千殤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饒有意味,淡淡地從眾人身上一掃而過,他這一眼卻是讓其餘人都不敢再動。
“吳孜王,還未拜堂就獨處,這……這未免有些不合禮數吧!”馮大人壯著膽子吐出這句,畢竟鳳飛飛是東璃國的和親公主,代表的也是東璃國的顏麵。
“誰說不拜堂,本王這不就是打算牽著新娘子去喜堂嗎?”離千殤狹眸半眯,那張殷紅的唇瓣,如春日枝頭初綻的櫻花瓣,透著一種極致絕美的誘惑。
說話的同時,隻見男人長臂一勾,粗糲的大手輕而易舉的抓住了那隻意欲避開他的蔥白柔荑,鳳飛飛的小手瞬間被男人握入掌心。
冰冷的感覺透過毛孔瞬間侵入鳳飛飛的血管,在身體裏蔓延流竄,這個男人的手掌真涼,沒有一絲溫度,如同他的人一般,僅需一眼就能讓人毛骨悚然。
鳳飛飛的柔荑想從男人的掌心掙脫出來,隻不過她的力氣麵對眼前的男人,所有的掙紮不過是徒勞,這讓鳳飛飛袖中的左手不禁握緊了幾分,她真想賞這男人一包藥粉,讓他嚐點苦頭兒,不過瞥見送親的隊伍,她還是忍住了。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閃過一絲笑謔,雖然看不見女人的臉,不過從她細微的肢體語言,他已經能夠洞察到女人的內心,看來他確實沒有看錯,這是一隻披著白兔皮的小野貓。
馮大人不敢再吱聲,給綠茵使了個眼色,綠茵會意的點點頭,看著自家主子和吳孜王漸行漸遠,她也緩緩挪著步伐,保持著一定距離的跟在他們後麵。
喜堂設在合歡殿,沿途張燈結彩,大紅的綢鍛隨處可見,彰顯著濃濃喜氣,鳳飛飛的步伐很慢,離千殤倒也配合的放慢的腳步。
“鬼王,你贏了!民女認錯,求你放過我……”鳳飛飛的聲音很平靜,她知道在這樣一個男人麵前,哭鬧隻會將事情搞砸。
離千殤唇角勾著戲謔的笑意,緩緩的側過頭來,直勾勾的盯著鳳飛飛的臉,雖然有那片紅紗珠簾遮住麵容,可是在男人犀利深邃的眸光下,鳳飛飛竟感覺這片紅紗珠簾就像是透明的,起不到半點作用。
不過,如此近的距離,鳳飛飛倒是將男人的五官輪廓看得一清二楚,修眉如劍,鼻梁英挺,漫不經心的慵懶神色,流露出放蕩不不羈的野性,就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難以有人馴服。
“本王還是頭一回見到……求人竟然是這副姿態。”離千殤狹眸漸緩眯成一條直線,唇角的笑意漾得更深,顯然鳳飛飛的低頭認錯令他心情愉悅。
“民女隻想知道,低聲下氣磕頭認錯的人……鬼王真的會放過他們嗎?民女有錯,隻是錯在不該認識鬼王,如果當年民女不曾入宮,也就不會惹下那麼多麻煩事了。”鳳飛飛輕歎了口氣,憶起重生後的一番遭遇,不免還是會有遺憾的地方。
“你很聰明。低聲下氣磕頭認錯的人……本王隻會給他們一條路,那就是死!”離千殤深邃眸底的冷冽寒光,仿佛就是從十八層地獄中走出來的閻羅王一般邪妄,透著淡淡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