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想要阻止又不願阻止。這個本該一世安樂的姑娘,是他看著長大的,不願她受半分委屈。
她誕生之日,他在。至今那年正月初八的煙火,他還銘記於心。
那麼,他的小姑娘的亡故之日,他也要在。
盡管那日一張沒有神采的灰白麵孔,是他有生之年最大的噩夢。讓他措手不及,又格外心痛。
“不要攔我。可以嗎?”
“你說過想要看遍世間山水,尋遍各樣繁華。你不用活的這麼累的。”隻要你告訴我,請求我,命令我。一切都可以交給我。
“我曾看過血流遍地的山水,生長在屍骨之上的花朵。這些我都看過的,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見過很多東西。”
安樂看著他,似乎在透過他看天地的浩瀚。
“我該認命嗎?”她搖頭。
“你們都要我放棄,連說辭都是一樣的。”
“可即便生若蜉蝣又如何?”
……
夜深了,繁華褪去,這座城沒了鼎沸的人聲,和往常一樣寧靜。城牆斑駁,旗幟褪色。
浮橋被收起,蓮花燈湮滅了生息。不知那些少女的願望可否能實現。
許是一身新衣裳。
許是倜儻的情郎。
許是爺娘的健康。
許是自己的親事。
又許是祈願世無紛爭,長治久安——
“那些都不重要。”關君白說,安樂的袖角被他牢牢的攥在手裏。
“是不重要。”安樂笑了。燦爛的如同新開的千重海棠,層層疊疊的綻開最美的姿態。
“可,有什麼的重要的?我隻知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因果循環也好,報應往複也好。天不報,我來報。”
她笑著說著一般人不能說,不敢說的話。關君白感覺麵前這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長歪了。
“這麼多年了,那些人早就死了。”他說。心中殘留著一絲僥幸,若是安樂意識到自己要做的和已經做的都是無用功,那一切便了結了。
之後,她要什麼他都能給。反正她不會要姚霍屁股底下的龍椅,這人嫌棄龍椅太硬。
“姚重華,三皇子殿下,老三!”安樂咬牙切齒。“你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她伸出手,攤在對方麵前。借著路邊燈籠的光,上麵或長或短的傷口呈現在關君白眼前。
有些因為年月太久,已經看不真切,但傷口的顏色和皮膚有差距,手腕上亦是有好幾道傷疤,淺淺的不知是塗了多少祛疤的藥物,才是這般模樣。
“就是傷疤好了,我也忘不了疼。因為還沒好幹脆利落,就又被劃了一刀。”安樂甩了甩手,滿臉的不在乎。
“大夏那邊的毒比洞庭的毒藥效強,大約是想我死。洞庭的毒花樣比大夏多,大約是在試探。”
關君白滿肚子本就不大情願的勸說,這下全被他丟到了天涯海角,再一次開始算計要如何破局,教訓一下那些人。
“他們在想……一個沒什麼機緣的女子,為什麼就是死不了呢。”
燈光下,安樂彎了眉眼,如同一個得逞的狐狸。
安樂把自己常年隨身攜帶的匕首塞進關君白手裏,拉著他的另一隻手放在自己脈搏之上。
脈搏由強變弱,由弱變無。
“可我已經死了。”#####作者有話說:
每年都有很多“情人節”在虐狗。
據說每個月的十四號都是一個情人節,然而我還是喜歡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