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華年】第二十四章:一念生來一念死(2 / 2)

四肢如墜冰窟,胸膛卻是滾熱,這種落差讓安樂難受。可雖是難耐,麵上卻未顯分毫。安樂在忍,所以在放血之時多用了三分力,借疼痛讓自己清醒。

“有那麼多人想要我死?”安樂譏諷一笑,三分感慨七分自嘲。“不過是一破落東安府,竟有這麼多人盯著?”

徐季延的笑容終究還是離開了麵龐。

“一念生死,一念生來一念死。安姑娘以為如何?”

“吾名安樂,家中望餘平安長樂。可人生若蜉蝣,生死不過一瞬,哪來什麼安樂。可我還是喜歡這個名字。”安樂右手撫上袖角,黑白分明交錯。

徐季延依舊在這門口,屋簷打下的陰影籠罩著他,明媚的春光照耀著他。黑白分明,再縹緲若仙的身姿也成了鬼魅魍魎。

仿佛常年不見陽光的唇瓣開啟,又闔上,他欲言又止。

“人生在世總是不稱意的,可我想活呐……”

陽光下,枯樹旁,有骷髏在身側。她說:想活。

“我是想活的。”這話她說過,那是在生機勃勃的老槐樹下,女子丟下了葵花籽,也丟下了生機。

枯朽的老樹倏然冒出一個枝芽來。被枯朽的樹幹包裹的枝芽生長,舒展著細弱的葉子,開出孱弱的花來。

“以前不想讓我活的人都死了,死在滾滾紅塵之中,死在時間的輪碾之下。我還苟且殘喘的活著。”

枝條生長,葉子長大,有花盛開。花香飄逸在空氣中,將血氣遮蓋。滿是生機,腐朽之上的生機。

“如今還有人不想我活。”

“我總不能圓了他們的願的。”

若是其他人說這些話,向來是鏗鏘有力信誓旦旦的,就如同軒國年輕的帝王對安樂無稽的承諾一般,仿佛要把所有力量放在上麵。

可安樂輕飄飄的說著,仿佛在說與生死不相關的事情。有道是生死契闊,自有其波瀾壯闊。

她如同在講風起了雲散了一般。平鋪著的話語,沒有半分心意。卻有葉兒舒展,花兒綻放,生機四伏。

徐季延看在眼裏,不知何時來到這個小院,拿著折扇的人也看在眼裏。

他們看見有瑩瑩綠色從幹枯的枝幹中冒出,肆虐生長,開出花來,又瞬間凋零一地。

在一地繁華落葉之間,在古樸的桌椅,可怖骷髏之間似乎應該也有花朵盈盈盛開,生機勃勃。

可那人卻已萎頓在地,血氣彌漫開來。

“一念生一念死,可一念生,不可一念死。”

半坐在地上的人如是說。

那顆老樹是一株紫薇,羸弱的花瓣鋪了一地。有風吹起,帶起了滿地落英,繽紛之間夾著著些許同樣羸弱的桃花瓣。

緋桃千瓣迷了人眼。桃花味苦,氣甘。還未曾有人沉醉其中,一抹紅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一身紅妝,眸如丹砂,赤腳立於半空。粉白的長發垂地,繁複的衣衫在陽光下讓人不由側目。

“妖孽已伏殺。”

清冷的聲音,與安樂幾近如出一轍,卻突兀的多了幾分剛毅。

徐季延看著不遠處的人,有些出神。

“我們走吧。”安樂露齒一笑,落在發間的紫薇花瓣無風自動,散落他處。

聲音不大,徐季延和門口那人聞言一愣,剛要動作就被柔弱到仿若無物的紫薇花瓣阻擾。

“你非墨氏我本不信,現在信了。此陣名為障木,諸君告辭……”

又有風來。

有一言望君知:一葉障目不見此山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