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沿著剛才的路走下去,不多會便會見到停靠在山路上的眾多私家車,還有倚在車旁聊天的情侶。但這裏卻什麼也沒有,隻有蒼白的月光映照在空茫的山路上,映著雜草叢間散落的垃圾,和幾個倒下的破碎廣告牌。

偶爾一隻小野狗,撒腿從草叢間穿過,疏忽沒入草間。那草叢晃動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她隻覺得雙腳走得很累,但心裏一想到Chris便急了,更害怕歐陽揚追上來強製她給他生孩子,不知道怎的,這比他要直接奪走Chris還讓她覺得害怕,難過。月光疏忽被雲層遮蓋,夜路更暗了。頭頂上,樹梢被夜風刮過,發出呼沙呼沙的聲響,像在催促她趕快回家,又像在悲鳴她可笑的命運。

林恩忽然覺得很是傷感。但是她沒有時間哭了,隻暗暗加快了腳步。不想卻因為一急,腳下一絆,她忙扶住了路旁的樹,勉強站好,然而眼中的淚水卻再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她坐在路邊,把臉埋在手肘間,低聲的嗚咽起來。

為什麼他總能隨意踐踏她的尊嚴。婚姻也好,孩子也好,她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她不明白,她能得到許多人的信任,為什麼偏偏他總不願意相信她。不解釋,欺騙他,還不是被他逼的嗎?他不願意相信她她才不解釋,他認定她是騙子了所以她幹脆賭氣說謊話,還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嗎?

越想越委屈,她幹脆不再壓抑自己的哭聲。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恩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忙偷偷擦幹淚水趕快上路。一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在她不遠處,一輛黑色小車停靠在路旁,車頭燈熄滅,似乎車上的人在黑暗中,默然注視她已久。

月光自雲層間露出來,照映著這條山路。林恩終於看清楚了,車內坐著的,是歐陽揚。

他不知道何時已經在這裏了。就這樣坐在車上,什麼也不說,默默地注視著她。林恩擦幹了眼淚,不去看他,隻拖著有點腫痛的腳,慢慢往前走著。

身後,歐陽揚的車一路緩緩跟隨。

車頭燈一閃一閃。

車子駛到她身旁,與她並肩。歐陽揚看著車窗外的林恩:“上車吧。”

林恩沒有看他,隻倔強地往前慢慢走著。

“意氣用事。”他忽然把車子停下,赫然推開車門,拉起她的胳膊。她伸手要甩開,隻聽他平靜地:“你走得這樣慢,到天亮才能下山。你不想見Chris了嗎?”

林恩的腳下一頓,然而仍是執拗地站著,不去看他。

她恨這個男人!這個把什麼都算計在內的男人!她何時才能逃離他的陰影?

就怕,此生不能。

林恩有點猶豫,然而歐陽揚已經不容她有更多的想法,已一把拉過她,把她塞到車廂裏去。

霸道!她心裏憤憤的想。

車子慢慢向前駛。不知道是因夜路謹慎,還是因為駕車的人想讓這時間停留得更久一點。

林恩緊張偏又假裝漠然地:“我上你的車,並不是因為我會答應要做你的所謂生意。”

“我讓你坐我的車,也不是出於強迫你為我生孩子的目的。”他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麵,“當然,如果能夠讓你做我孩子的母親……”

他忽然不說話了。

在這車廂中的有限空間內,在這蠱惑人心的月光中,林恩忽然覺得氣氛詭異得讓人尷尬。她別過臉,看向窗外的茫茫路燈,忽聽車上響起了音樂。她回頭,見歐陽揚按下了播放鍵,樂聲瞬間充滿了空間,讓無話的二人之間不至於顯得尷尬。

然而那聲音卻過於柔情,讓車廂中的空氣漸漸溶化。林恩把腦袋埋下,隻聽歐陽揚在身旁似乎不經意地:“你剛才沒吃飯。”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微微向右後方彎側過身子,從車後座上拿過了一個棕色的厚重大紙袋。他回過身的時候,手肘擦過林恩光滑的臉際,她把腦袋埋得更低,卻聽他說:“拿著。”眼前已經多了一個紙袋。

紙袋的口大大敞開,露出裏麵的沙拉和蒜香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