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趙旬旬隻能應允。
年輕的小姨夫笑道:“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人陪著?況且我在G市待過幾年……”
謝憑寧打斷他,“你是客人,再怎麼著也不能把你單獨撂在這兒。實在對不起,如果不是家裏的人一半今晚趕著要走,也用不著這麼著急。”
邵佳荃看上去還有些不情願,但畢竟是思親心切,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不舍地交代了幾句,隨著謝憑寧匆匆先走了。
他們兩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隻剩下趙旬旬和初次見麵的小姨夫。她沒想好第一句該說什麼,索性先笑一笑,對方也笑著聳肩。趙旬旬心裏想,這究竟算什麼事?難道除了她沒人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就算出於禮節,為什麼不是身為“外甥媳婦”的她先陪著小姨去赴宴,謝憑寧則留下來陪小姨夫辦理行李掛失手續?至少這樣避免了兩個陌生男女麵麵相覷,尤其其中一個還是不倫不類的長輩。這實在不像謝憑寧這樣靠譜的人做出來的事。隻可惜趙旬旬習慣了對謝憑寧聽之任之,唯命是從,第一時間駁回他的決定並非她擅長的事。
莫非謝憑寧考慮的是隻有他和邵佳荃先趕回去才算是一家人團聚?這倒也說得過去,但並不能改變現在氣氛詭異的事實。
“那個……小姨夫,一路辛苦了。要不我們先到附近的茶座坐著等一會兒?”趙旬旬強忍別扭問道。
對方頓時失笑,“你叫我小姨夫,我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佳荃她裝什麼長輩,她爸也就是你老公外公的遠房堂弟,早出了五服,隻不過他們家親戚少,所以走得勤。以後你別叫她小姨,看把她美成什麼樣了。”
“哦……”趙旬旬怔怔地答了一聲。
“旬旬,讓你留下來陪我真不好意思。”
他不讓她叫小姨夫,可這聲“旬旬”叫得還真是和藹和親。趙旬旬想說,其實我也不好意思,沒敢說出口,幹笑,“哪裏哪裏,一家人,客氣什麼?”
“其實我和佳荃還沒結婚,隻不過有這個打算罷了!”
趙旬旬一噎,又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小姨夫啊小……不,年輕人啊年輕人,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趙旬旬不知道該叫他什麼了,她苦著臉指著值班室,“我去看看辦事的人回來沒有。”
他欣然跟在她後麵,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趙旬旬心想,我哪知道您老哪位?忽然記起初見的時候似乎邵佳荃是介紹過他名字的,隻不過當時她和謝憑寧都沉浸在天下掉下個小姨夫的震驚中,所以後麵的話基本上沒聽進去。
好在給她製造了一個困境的人又主動給她解圍。
他似笑非笑地繞到她麵前,言簡意賅地說:“池澄。”
“好名字。”趙旬旬為了表現誠意,還刻意做思索狀片刻才回答。
讓她擴大崩潰麵積的回答出現了。
“怎麼好?”他看似一臉認真地問。
“嗯……”趙旬旬快要咬破了嘴唇,“馳騁江山,很有氣勢。”
“可惜不是那兩個字。”
“池城,有城有池,也挺好。”
“也不是那個城。”
她記起了多年前化學課上一時走神答不出老師提問的窘境。難道要她說,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哪個池哪個城,除非我“吃撐”了。
可是她是趙旬旬,從小被教育要禮貌有加,循規蹈矩、對人禮讓三分的好孩子趙旬旬。
“那請問是哪個‘cheng’?”她好學而謙虛。
他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攤開她的掌心,用手指在上麵比畫著。
“就是這個‘cheng’!”
悲劇的是趙旬旬被他的驚人之舉震撼得太深,隻記得掌心癢癢的,至於他指尖的筆畫,根本沒有看清。
“三點水再加上一個登山的登。”他笑道。
早說這句話不就沒前麵一係列的口舌和比畫了嗎?
她懨懨地說:“哦,陽澄湖大閘蟹的澄。”
“你說清澄的澄我會更感激你。”
他把手插在褲兜裏,歪著腦袋朝她笑,的確笑容清澄。年輕就是好,長得好也占便宜,趙旬旬看在那張臉的分上原諒了他。什麼小姨夫,他看上去和邵佳荃年紀相仿,就是個小屁孩。當然,這原諒是在他繼續開口說話之前。
“趙旬旬,你為什麼叫趙旬旬?”
“因為順口。”
“順口嗎?旬旬旬旬,到底什麼意思?是尋找的尋,還是鱘龍魚的鱘?”
“八旬老母的旬!”趙旬旬氣若遊絲。
“這個字用在名字裏很少見,是不是……”
“其實是因為在醫院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爸媽差點把我弄丟了,費了好大的勁才尋回來,但是‘尋’字用在名字裏更奇怪,就隨便取了個同音字,所以我就叫趙旬旬。”
她飛快地用事實結束了這個話題,雖然這件事她鮮少對人提起過。
幸運的是,這個時候酒足飯飽的值班人員終於回到了工作崗位,趙旬旬欣喜地撲向了他,以高漲的熱情和喜悅的心情辦好了行李掛失手續。
回去的路上趙旬旬坐在計程車的前排位置一路裝睡,到達目的地的飯店,前往謝家所訂的包間途中,一直也沒有再開口的池澄對她說抱歉。
“不好意思,其實我隻是覺得兩個陌生人留在那裏有些尷尬,所以就多說了幾句,本來是想調節氣氛,結果弄巧成拙,讓你不耐煩了,是我的錯。”
他低頭看她,樣子內疚且無辜。他說得很有道理,一瞬間,趙旬旬恍然覺得自己才是小肚雞腸,不由覺得先前的言行實在有些過分,連忙補救。
“我沒有不耐煩,隻是累了。”她解釋道。
池澄點頭,“如果是我被另一半留下來應付莫名其妙的親戚,還是個陌生異性,可能我也會覺得很累。”
說破一件尷尬的事實本來就比這個事實本身還要尷尬。趙旬旬臉頓時紅了。
“沒有的事,不是因為你。”
“哦,那是因為你老公?”他挑眉問道。
這一次趙旬旬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很快服務員當著他們的麵推開包廂的門,裏麵是滿桌子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