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向你看57(2 / 3)

桔年找出紙巾去沾非明額角的薄汗,“坐一會兒就好了。”

“你小的時候跳舞嗎,姑姑?”

“呃……不怎麼跳。”

“你不希望自己是白雪公主嗎?”

“白雪公主隻有最出色的女孩子才能扮演啊。”桔年笑著說。

孩子還不怎麼懂得謙虛,點頭表示認可。想了一會兒,又歪著頭,認真地說了句:“姑姑,我覺得你也很好。”

“嗯?”桔年有些意外,她笑自己,也許是太多年沒有聽過有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以至於竟然因為孩子無心的肯定而感到眼眶微微潮濕,“真的嗎?”

“真的。”非明輕輕地把頭靠在姑姑的肩上,“全世界姑姑最好了……除了我的爸爸媽媽。”

老師通過廣播召集所有參與演出的同學到後台集中候場,非明急匆匆地跑了,桔年收斂心神,依舊坐在位子上,等待著即將開始的表演。

因為學校精心籌備的緣故,晚會節目相當精彩,隨處可見用力鼓掌、專注拍照攝影的家長。也許對於家長而言,台上表演的內容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裏麵有自己的寶貝。

晚會進行過半,報幕的小學生用黃鶯一般的聲音對觀眾說道:“接下來請大家欣賞歌舞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掌聲雷鳴般響起,桔年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等待非明的演出。她太知道這一次的表演對非明這孩子的重要性,多少個日夜的刻苦排練和精心準備就為了這一刻。

她在心裏默默地說:巫雨,你也在看著是嗎?

童話的音樂聲傳來,觀眾席也漸漸安靜,仿佛都在等待著舞台上的小精靈。

一秒,兩秒……十秒……時間過去了,可舞台上始終空無一人,觀眾席上的家長們從疑惑變為竊語,從竊語轉為不解地張望。

台下開始騷動了,最沉得住氣的桔年也不解地皺起了眉頭,而細心留意之下,她發現那騷動的源頭來自後台。

這是非明的節目!

桔年絞著自己的手指,到底是坐不住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悄然起身,朝後台方向小跑而去。

進入後台的小階梯上已經圍了不少的人,有學生,有老師,也有家長,他們都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朝裏張望著。桔年的腦子裏亂紛紛的,隻聽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隻言片語。

“女孩……”

“……發病了,真可怕……”

“……叫救護車了嗎?”

不安的潮水觸感是冰涼的,從腳尖開始,慢慢地,慢慢地,打濕她,吞沒她。

桔年用力分開擋在自己前麵圍觀的人們,一層又一層的人牆,密不透風地遮蔽著風暴中心那座驚恐、絕望的島嶼。時光仿佛倒流了,周圍的場景在眼前模糊難辨……盛夏,午後,冰涼的手,無功而返的救護車,似遠似近的警笛,水泄不通的圍觀者,白的擔架,紅的血,無風自落的石榴花……還有訣別的味道……她在發抖……不……不要這樣……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餘味……”

韓述坐在燈光幽暗、音響喧鬧的KTV包廂裏,聽著同事在台上忘情投入地演唱。

“韓述,喝一杯嗎?”辦公室的美女主任小王拎著半打啤酒坐到他身邊。

韓述擺手,“剛才已經喝了不少,現在我就喝這個。”

美女主任拿過韓述手裏的飲料在鼻前一聞,“檸檬茶,喝這個有什麼意思?”

韓述懶洋洋地把杯子拿了回來,“這你就不懂了,檸檬茶裏也有學問,我喜歡放三片檸檬,加入蜂蜜,不要戳它,冰箱裏冰鎮十個小時以上,味道自然就出來了,顏色還澄澈。這杯……湊合罷了。”

“你哪來那麼多講究?”正好有人推門進來,美女主任小王趕緊在身邊騰出個位子,嘴裏招呼著,“蔡檢,您總算是來了,快坐吧……”

剛到的蔡檢聞聲走了過來,端端正正地坐在韓述和小王之間。小王忙著給領導倒茶,蔡檢打量了韓述幾眼。

“看你這幾天心情好些了?氣色都回來了。”

韓述笑道:“這光線跟鬼屋似的,您都能看出我的氣色,薑還是老的辣。”

蔡檢也抿著嘴笑,“幹媽這不是關心你嘛!你這孩子,從小到大沒少讓人操心。跟同學聊聊,心氣都暢了不少吧?”

韓述聞言一怔,他不久前是跟方誌和“聊”過幾句,不歡而散。可幹媽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心下狐疑,嘴上卻不說,隻暗自思量著,莫非這方誌和跟蔡檢扯上了什麼關係?方誌和莫名其妙地找碴,難不成是出自幹媽的授意?

不可能!周亮、方誌和跟韓述打小玩得不錯,韓述的幹媽是認識他倆,但僅限於認識而已。更重要的是,韓述了解自己的幹媽,方誌和話裏的意思跟幹媽的想法南轅北轍,完全不是一回事。

蔡檢似乎也自悔失言,笑笑接過小王遞過來的熱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韓述低頭去喝他的檸檬茶,心想,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你爸爸也跟你說了吧,趕緊把手頭的事情交接了,該幹嗎幹嗎去。你不是常說在城南院束手束腳的嗎?現在可以遠走高飛,反倒舍不得了?”蔡檢對韓述說道。

韓述搖頭,“我說幹媽,當初非得讓我接這個案子的人是您,讓我放手的也是您,別拿我當槍使啊。我還真杠上這個案子了,從來就沒有我韓述過不去的坎。您別說,我還真有點進展了,更不能現在就撒手。”

“哦?”蔡檢一挑眉,神情也專注了起來,似乎對此頗感興趣,“說說看。”

“這是說公事的地方嗎?”韓述笑著擺了擺手,繼而壓低了聲音,“我敢肯定,王國華後麵有人,他隻是蝦兵蟹將冤大頭,真正的大魚還沒露頭。”

“韓述,你可得掌握證據。”蔡檢若有所思地說。

韓述說:“這個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接案子,既然這件事被我碰上了,我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王國華雖然算不上冤枉,但罪不至死,他也不能白死。”他說著,忽然放下了手裏的杯子,看著蔡檢,頗有意味地說道,“幹媽,您說唐業是無辜的,但是我看可沒有那麼簡單。”

蔡檢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韓述,你該不會……我相信你會公私分明的。”

韓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是嗎?您心裏隻怕也想著,該怎麼防著我故意給您那便宜兒子找碴吧?”

“我並沒有這麼說。”

“那就好。”韓述臉上換了正色,“您要真那麼想,未免也把人看扁了!”

“阿業他……”

韓述見小王起身去點歌,小聲說道:“我隻問您,唐業在海外有私人賬戶的事您知道嗎?還有,王國華死前最後一個有疑點的項目跟江源集團下屬的廣利公司有關,而唐業跟廣利公司原財務總監滕雲過往甚密您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