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護駕!(1 / 2)

驚蟄寒陽,旱地平沙。

“殺!”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涿郡,範陽城外,烏泱泱一片頭裹黃汗巾的暴民,端著削竿為矛的長杆兒,拎著薄鐵刀片,擎著太平道的方旗,奔跑跳躍,瘋狂呐喊,潮水般卷來。

太平道徒皆頭戴黃巾,光腳草履多有,衣服卻五花八門。衣衫襤褸的補丁破麻衫,寬袍大袖的直裾深袍,陽光下色澤豔麗的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一個豹目環眼的粗壯糙漢,身披絳紅色的新娘嫁衣,赤腳奔行中昂天大吼一聲,手舞環刀,衣袖飄飄。

“風,大風!”

城牆上梆子聲一起,嗡嗡一陣弓弦顫鳴,頓時箭如飛蝗。

“啊!”

“直娘賊!”

沙地上正奔行的暴民,中箭者紛倒哀嚎,幾個抬著麻繩雲梯的太平教徒方一撲地,雲梯尚未觸地,就被身後人接著扛起,一聲不吭的繼續向前。

數千暴民聲嘶力竭,刹時共振嗡嗡,一片悶鳴。

上萬隻大腳踏在大地之上,如雷滾動,仿若萬千牪牛奔騰不休,蕩起了一路滾滾狂沙。

墜在隊後,一個個推著獨輪車的婦孺老弱,見機紛紛悶頭推車急出,一邊撿拾插在地上的箭矢斷箭簇,一邊把中箭的傷號朝小推車上抬。

獨輪小推車兩旁,激流錯身不停,聲嘶力竭的瘋狂呐喊連成一線,黃巾軍前赴後繼,蝗蟲一樣朝範陽城牆撲去,蟻覆攀城。

範陽城正中城樓之上,一杆“漢”字大旗,風中獵獵昭昭。

太平道起勢,青幽徐冀,荊揚兗豫,八州俱反,天下震動。

如今,敵襲涿郡而來!

“蛾賊勢熾,金汁預備!”

範陽城牆一麵女牆後,一員頭戴爛銀盔,身穿鉚釘皮甲的縣守尉,手按樸刀,揮手朝左右厲喝一聲。

一股濃重的化不開的惡臭,充斥著城牆左近,一座座簡易的柴炭泥盆上,坐著一口口大小不一的黝黑鐵鍋,裏麵熬著各處收集來的糞便,濃粥一被熱火熬的咕嘟嘟冒泡。

一股股濃重的惡臭,辣的熬金汁的城中百姓,即便有濕布斤掩鼻,還是不時有人被熏的昏厥過去。

縣守尉見蛾賊已至城下,抬手攔住了正要在金汁中沾箭頭的鄉弓手們,命令起鍋,準備倒熱糞,金汁淋賊。

“蛾賊如蝗,過境如梳,眾鄉親力保桑梓,本官做主,今秋稅賦全免,有功者舉孝廉,大夥竭誠破賊呀。”

範陽縣令,寬袍大袖的薛通,腰佩組綬,山羊胡飄飄,捋著過肘的大袖,帶二十多個抬著箱籠的民伕,滿頭大汗,邊走邊喊,不停為軍民人等打氣。

牆道上堆滿了拆解自民居民房,以充雷石滾木的房梁磚瓦。

一尊尊滿水的大翁,靠著東倒西歪的裝箭木箱籠,旁邊就是剛從庫房騰出來的防箭牛皮。一袋袋石灰,散落四方。

城牆上道本就狹窄,如今堆滿雜物,更是沒個落腳的地方。

為了破太平道的妖術,薛通讓人收集了城內婦人的穢物,滿城黑狗逮住就放血,又剁了十六頭黑驢的驢蹄子,連黑驢腸子都掏出來了,專破那邪人妖法猖狂,正要送到城上。

“…咦?”

“呃?”

“天變了?”

“妖人又使妖法啦!”

剛被父母官激勵了的城中百姓,正要加勁兒抬熱糞鍋,忽覺天光驟暗,一時騷動起來。

或是揚塵上升混雜了水氣,天色很快陰了下來,周遭空氣先是一涼,繼而豆大的冰雹,漫天而下。

天空迅速變黑,濕氣越來越重,不知何時形成的烏雲,似被無形之力扯動,越聚越厚,翻滾著壓向下界。

少時,遮蔽了金烏的濃重黑雲中,隱隱傳出了牛吼般的哄隆悶響,悶雷方起,驚雷暴雨乍至,一道道青色電弧“哢嚓嚓”劈往下界,光雨飛濺,暴出一片刺目的強芒。

讓人睜不開眼的一道白芒過後,天空陡然一暗。

睜目再看,漫天冰雹之下,大地之上陡然多出了一道人影,正迎著漫天風雷,仰天長嘯,仿若魔神降世。

“…騙子,我下了一夜《八個禽獸欺負一穿著暴露女子》,尼瑪一看《葫蘆娃》!”

一個留著怪異短發的奇裝男子,昂首展臂對空咆哮,一臉的雨水,滿眼的崩潰,“蛇精還打了碼!”

詭異的天象,來的快,去的快,咆哮的烏雲一舒一卷間,雲收雨歇,轉瞬就散逸了大半,晦澀的天空,正越來越亮。

“咦?黃巾?”

李軒憤怒的昂天大罵一聲,剛想接茬罵又是一滯,餘光中的景象,似乎不太對勁。

臉朝左轉,一群原地僵住的非喪屍生物,一個個臉色枯槁,滿身的花花綠綠,正拎刀端槍的盯著他,個個臉色不善,一雙雙猩紅的眼神,頗有些擇人而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