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要爾等……血債血償!”一句充滿無邊怨念和無盡殺戮的女聲從巨龍的口中緩緩傳出,竟然依稀與莫顏的聲音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白炎感覺自己應該接近了魂飛魄散的邊緣,在他的意識尚未徹底消散之前,他感覺到那數也數不清的一條條幽綠色河流猶如無處不在的夢魘,無時無刻不在貪婪地汲取著他那早已淡薄得幾近虛無的意識。他依稀感覺到自己正置身於一片浩瀚無邊的幽綠色海洋中,意識正緩緩地被那粘稠而神秘的幽綠色海水同化。似乎這片幽綠色的海洋擁有著將任何生靈的意識液化成海的魔力。他拚盡全力想去擺脫海水的無邊束縛,卻發現自己的軀體真真切切、確確實實地消失了。
就這樣,他那愈加淡薄的意識猶如一葉孤舟,在洶湧怒吼的幽綠色神秘海洋中起起伏伏,沒有希望,更沒有所謂的彼岸。他的意識猶如被一條條幽綠色的絲線纏繞,在逐漸消逝的過程中茫然地等待著,等待著幽綠色海水徹底吞噬他最後一絲神智的那一刻,等待著最後徹底的解脫。也許到最後,他就是這片海,抑或,等待他的,僅僅如他曾從未存在過一般,在這塊大陸上的一切生命痕跡被悄然抹去,再無任何人記起他,記起有如此一個人曾存在過。不對,師尊絕對不會把自己遺忘,絕對不會!
也許是冥冥中的一種錯覺,也許是徹底逝去前的最後一絲抗爭,他感覺到從遙遠的虛空傳來一聲聲微弱的呼喚,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這種呼喚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卻又對這股呼喚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是師尊?是師尊鴻楚對自己的呼喚嗎?然而這種呼喚是如此的渺小而微弱,微弱到白炎根本不願睜開那似乎已緊閉了無數萬年的雙目,他隻想著自己的意識盡快湮滅,以獲得最後徹底的解脫。
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終於消失了,可白炎並未等到潛意識中期盼的那種徹底解脫,而是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撕心裂肺的痛,一種深入骨髓的痛,一種靈魂被生生撕裂成無數份的痛!長達數十年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磨練使得白炎過早地擁有了一顆與他的年齡絕不相符合的殘忍。這股殘忍,是對敵人,亦是對自己!可在冷酷外表掩飾下的內心深處,在他的潛意識裏,卻擁有著一塊柔弱無比的執著!這是一種執念,對師尊十幾年養育之恩,那看似漠不關心,實則體貼入微嗬護的一種感恩。對師門似無實有的一種無法割舍的依戀。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正是這種感恩和依戀,讓他產生了一種無比堅定地執念。那就是用自己的全部,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永久地守護著自己的師尊,守護著自己的宗門。
撕心裂肺般靈魂灼燒的感覺刺激著他已陷入沉睡的神識,心底深處潛伏的這份執著猶如最後一根稻草,拉扯著他的意識保留有最後一點清醒,使得他那雙似乎早已緊閉萬年的雙目艱難地裂開了一條肉眼不可見的縫隙。縷縷濃鬱的白色精氣從縫隙中溢出,一瞬間便被無處不在的粘稠綠色液體吸收殆盡。
白炎僅剩的一絲意識冥冥中感應到,師尊發生了變故,宗門發生了劇變!他想盡自己的哪怕最後一絲力量去睜開雙目,哪怕僅僅隻是一絲!也可以最後看一眼師尊所在的方向,看一眼宗門所在的方向,哪怕隻是一眼!可是他失敗了,在他的意識海洋裏,赫然全部變成了幽綠色的一片,再沒有其他任何色彩,沒有其他任何存在。
忽然,一聲充斥天地的聲音悠悠傳來,一股神秘的可怕力量瞬間打破了這片幽綠色海洋的死寂。整個空間的幽綠色開始劇烈流動,在幽綠的世界中赫然出現了一點別樣的色彩。那是一隻白皙如玉的右手,一隻散發著無盡冰冷、無盡威壓的右手,這隻右手瞬間衝散了無處不在的幽綠色,把白炎的意識從無盡的幽綠色海洋中生生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