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撐起身,可是,她還是站不起來。
於是,她隻好放棄。
她開始爬。
可是,爬向什麼地方呢?
她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爬回屋是不可能的,而這茫茫雪域,什麼地方又可以令她找到寒暄呢?
明月沒有繼續想下去。
她開始爬,和上山一樣,靠運氣。而這運氣,當然與那老人有關係。
所以,她開始朝老人走去的方向爬去。
就在此時,又有一個老人走向她。
這個老人年齡與適才那位老人差不多,但頭發沒有白,皺紋也不算多。
老人端著飯菜,滿目慈祥,她微笑說:“姑娘你醒了?怎麼出來了呢?外麵天冷,回屋去吧。”
這位老人說話很奇怪,但是卻處處關心。
明月同樣沒有多想,而是盯著她道:“前輩,這是哪裏?”
老人將飯菜端進屋,然後出來扶起明月,說:“這裏是天山東南角,北山中段。”
明月又道:“是前輩救了我?”
老人道:“是的。”老人把飯菜盛給明月,又說,“姑娘,餓了吧?來。”
明月沒有吃,而是急切地問道:“前輩,能告訴我與我一道的男子在哪兒嗎?”
老人道:“你是說你用生命去救他的那個男子嗎?他……”老人沒有再說下去。
明月含淚道:“還請前輩相告,就算是隻有屍體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老人沉沉道:“何必呢?你為了他可以舍去生命,可他肯為你舍去生命嗎?”
明月沒有回答,因為她回答不了。
明月反問道:“前輩認為值得麼?”
老人果斷地答道:“不值得。”
明月把目光投向屋外,說:“當然不值得,誰都清楚。可是,在我心裏,卻是值得的。”
明月懇求道:“告訴我,好嗎?前輩。”
老人道:“就算我告訴了你,你能帶得走他嗎?”
明月道:“就算是爬,也要把他的屍體帶走。”她又流下淚來,接著說,“我從不信天意,可是,天意讓我們找不到鬼醫,我也隻好把他的屍體帶走。因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一個他一生最愛的人。”
老人垂下頭,說:“那個人在等他?為什麼那個人是他一生最愛的人?又為什麼那個人不帶他來而是你帶他來?”
明月望向屋外,說:“那個人已經早他一步離開了!”
老人歎了口氣,遲疑道:“帶走他的屍體又如何?難道要守著他的屍體一輩子?”
明月道:“就算不能和他一起死,也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守著他。”
老人再次垂下頭,說:“好,先吃飯吧,吃了飯才有力氣走路,才有力氣把他帶走。”
明月流著淚,吃著飯,一口飯拌著一滴淚,慢慢地咽著。
老人在一旁看著,無比心酸,淚水也溢滿了眼眶。
天,還是冷極了。
明月吃完了飯,在老人的扶持下站起身,朝外麵走去。
老人道:“為什麼不多歇息呢?你並沒有多少力氣。”
明月沒有回答,而是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人道:“高紋梅,你就叫我梅姨吧。”
明月道:“梅姨,晚輩明月。”
高紋梅道:“那男子叫什麼名字?如此值得你為之寧願放棄生命?”
明月道:“他叫寒暄,是一個劍客。”
其實她也不知道寒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今,她也隻有用一個劍客的職稱來為寒暄命名!
她們緩慢地走著。
明月又道:“對了,梅姨,適才那位奇怪的前輩是誰?”
高紋梅重重地歎口氣,道:“她也是一個被愛所傷之人,一生為情癡,為情狂。可是,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在這茫茫無際的雪域裏孤獨終老。”
明月驚疑道:“難道她就是鬼醫陳榮靜?”
高紋梅歎了口氣,道:“這麼多年了,想不到江湖上還有人記得她。”
明月思忖道:“江湖傳言,她一生中有‘三不醫’可否是真?”
她深信,鬼醫不會真的見死不救。
高紋梅道:“是啊,她確實有‘三不醫’,但十多年來,有些事她也想通了。性格脾氣也改變了不少。不然,你也不會站在這兒。”
明月更加堅信,她還是創造了奇跡。
明月微微點頭,問道:“梅姨,請問我睡了多久?”
高紋梅答道:“三天。”
三天?
明月沒有說話,高紋梅也沒有說話,她們都在各自沉思。
她們都直視前方。
緩慢地走著。
雪,被她們的腳步劃起了痕跡。
順著東邊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