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所有人都同意放他走時,他竟莫名感覺鼻子有些酸意,其實這些人以前都是周邊村子裏的百姓。
大家雖然不太熟,但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後來各自占山為王,這才生疏了。
劉飛豹咬了咬牙,“你們果真放我走,不會再抽冷子,給我一刀吧?”
黃三衝他冷哼道,“你以為我們寨主和你一樣卑鄙嗎?”
“那就最好了。我又沒翅膀,不能飛上黑鷹崖,從這裏繞過去,走到飛虎寨至少有兩天的路程,我要食物,我要水。”
李恒之沉聲道,“給他兩天的食物和水。”
狗剩大嬸剛才已經搞清楚了情況,也理解了劉飛豹的掙紮,主動拿過一大包烤熟的紫薯,“喏,聽我家阿童他剛才摔跤,你扶了他,這就算是我謝謝你扶了一把了,你拿走路上吃吧。包裏還有幾個桃子。”
老狗又拿過裝水的皮囊遞給了他。
劉飛豹眸光閃了閃,嘴唇緊抿,連謝謝都沒有說,直接拿起東西,就朝著回去的路上走去。
平忠立即低聲問道,“要不要派人跟著?”
李恒之搖頭,看向劉飛豹身影消失的方向,“他一定會回來的!”
黃三和柱子對看一眼,心裏有點擔心,寨主說他會回來,是說帶著飛虎寨的人回來嗎?
劉飛豹走了幾步,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那片漂亮的湖伯,還有湖泊旁整齊的土地,上麵已經栽了些綠油油的蔬菜,還有那些簇新的樹屋,追逐嬉鬧的孩子。
他加快腳步,隻覺得眼眶有些澀。
這樣的場景,多像以前的橫山村啊,那時候嶺南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村子裏雖然窮,但是大家自力更生,自給自足,靠山吃山,日子過的清苦而幸福。
但是自從那個狗賊縣令來了之後,嶺南就變得越來越窮,越來越糟糕。
官府盤剝地主富戶,地主老財便隻能壓榨百姓了。
天大旱,地裏缺水,不長糧食,交不了租,隻能賣兒賣女。
狗官非但不解決問題,還派人把水源看住,要出錢才能引得水來。
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許多人死的死,走的走,田地都荒蕪了,以前那許多熱鬧的村莊都變成了荒塚,隻剩下枯骨遍地。
就算他大哥是縣衙裏的幫閑,那日子也不好過,縣太爺隻知道搜刮錢財,根本不理老百姓死活。
有次爹娘實在太餓了,大哥不忍,便想從縣衙的後廚偷點飯菜回家,誰料卻被縣太爺的人抓住,差點沒打死。
也是從那以後,大哥劉飛虎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正義的劉飛虎了,他開始和縣太爺等人同流合汙了。
他也勸了很多次,可是又有什麼用?村裏的人都不和他們劉家來往,說他們劉家傷天害理,做了缺德事,把縣太爺犯下的罪,都讓他們劉家來承擔,憑什麼?
爹娘也因為這件事,被活活氣死了。
他搬離了劉家村,不想和那些白眼狼村民住在一起,他們不知道,要不是劉飛虎跟縣太爺同流合汙,劉家村的人哪裏能喝得上水,早就跟別人一樣渴死了。
他那麼認真的幫大家,但是大家卻不肯饒過大哥犯的一丁點的錯。
他原也以為自己可以把善良堅持到最後一步,隻是當他從外麵做工回來,看見吊死在橫梁上麵的小翠時,他徹底的暴發了。
糟蹋小翠的是縣太爺身邊的那幫子走狗,他們原來是跟著大哥,拿了酒菜,打算到劉飛豹家裏來吃喝,誰料卻撞見了,正好來替劉飛豹縫衣服的小翠。
小翠是劉飛豹未過門的妻子,兩人從小一處長大,感情特別好,本打算過了年就成親的。
小翠是個勤勞的姑娘,自己家活幹完之後,都會來幫他幹活,替他洗衣煤飯打燒。
但是那幫畜生卻把這樣一個好好的姑娘給折騰的上吊死了。
他當夜發狂般,跑進縣衙,以一人之力,挑死了那三個走狗,其它人本來要以殺人罪把他推出去的,但是縣太爺卻說,他很勇猛,問他是否願意替他賣力。
縣太爺還讓劉飛虎勸他,隻要他願意替他賣命,吃香的喝辣的,多少女人,甚至是比小翠更好一百倍的女人,都有享之不盡。
他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還能絕處逢生,如果能活著,誰想死呢?
反正他是殺人犯,反正劉家村的人都把他和他大哥當成一路壞人。
他做了好人沒有人說他是好人,那好,他就做惡人。
從那以後,他才開始徹底放棄了良知,跟著大哥後麵燒殺搶掠,不知道幹了多少違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