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柳平潮的心事(2 / 2)

“我不是不懂什麼叫隱忍,什麼叫順勢而為,但是如果換作不相幹的人,我自然也可以冷靜處理。可是那裏站的是我與同床共枕的人,是我心心念念的妻子,是我碰一下都覺得心疼的愛人。一切什麼說法,都是借口,我做不到在別人欺負我娘子的時候,隻能忍著等著,我做不到!

我隻知道,那裏被折磨的是我的女人,而 我是一個男人,男人的職責就是保護妻兒,既然娶了她,就要保護好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是違逆父母高堂。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或者說連想保護的心都不敢,那他還是男人嗎?是,我承認,也許我的行為,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連累了她,但是至少我有和娘子一起共赴死的決心。柳掌櫃,如果是你,你敢嗎?”

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柳平潮竟少有的臉色蒼白,退後幾步,頹廢的坐了下去,這個一向硬朗的中年男子,竟是少有的眼圈通紅,雙手抱著臉住,急喘著粗氣,進而嗚咽起來。

他不敢,他沒有李恒之的勇氣,他是個懦夫,他是懦夫!

沒錯,在妻子被別人殘害的時候,什麼隱忍,什麼時機,都是借口,都是借口!

他淚朦朧的眼前浮出一幅畫麵:

雪地上麵擺著一張長條春凳,一個二十幾的少婦正被兩個婆子按住打,那板子打在屁股上麵,發出沉悶悶的嗵嗵聲,殷紅的血從少婦的腿間流了下來,溢在雪地上,猶如最豔麗的血梅,刺的人眼睛生疼。

他睚眥俱裂,雙眼幾乎要冒出血來,想要衝出去,想要抱著那女人離開,想要替他挨板子,想要去求情,但卻被柳三一把拉住,柳三急切的語氣,響在他的耳旁,“大哥,幹娘隻是一時生氣,氣大嫂影響了你的雄心壯誌,你現在千萬不能出去,你要忍,你如果現在出去,娘會更恨大嫂的。那大嫂之前的痛苦就白受了。”

一板子又一板子,春凳上原本還在發出痛苦尖叫的女子,逐漸聲音嘶啞,直到最後昏迷。

坐在堂上首,麵目嚴峻威嚴的老太太,頭發雪白,頭上戴著鬆藍玉石的抹額,目光犀利的看向堂下已經奄奄一息的少婦,冷聲道,“潑水!”

兩個粗壯的婆子,將剛從井裏打起來的冰冷的雪水,一桶全都澆在了少婦的頭上。

少婦被冰冷的水刺激醒了,眼前血霧一片,艱難的側過頭,似在人群中尋找著誰的身影。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哀淒,那樣的無助。

柳平潮癱坐在雪地上,不敢與少婦的眼神對視,柳三也陪坐下來,輕聲勸解著,“等幹娘氣生過了,你再好生陪陪大嫂,也是一樣,你現在過去求情,大嫂恐怕還要受更多磨難。大哥,我們先回去,幹娘其實這樣做也是在試探你,你若越在意大嫂,大嫂就會受越多的罪,你若不在意她,幹娘就不會折騰大嫂了。”

不知道是害怕直麵自己的內心,還是害怕少婦那犀利有如實質的眼神,亦或是真被柳三勸動了,柳平潮在柳三的攙扶下,慢慢走向柳家商議大事的知著堂。

堂上的老太太見少婦被打成那樣了,卻還不死心,到處張望,便冷笑一聲,“我柳家的男人是注定要成就大事業的,怎麼會甘心為一個女人停留在閨房之間,別看了,平潮是不會來的。”

少婦眼中原本升起的一點希望,慢慢的一點一點碎裂,最後變成寸寸絕望。

少婦突然扯開嘴角,露出一個淒厲而豔美的笑容,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仰起頭高聲厲叫了一聲,“柳平潮,是我看錯了你,我看錯了你,我好恨,我好悔!唔……”

少婦嘴角溢出一股帶著泡沫的血來,頭朝著旁邊耷拉過去,雙眼圓睜,卻是怎麼也不肯合上。

“老夫人,孫氏咬舌自盡了!”

老太太緩緩站起來,柱著龍頭拐杖,走到雪地裏,身上的雀錦大氅下擺拖在雪地上麵,她每一步都走的很沉很穩,“孫氏,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哪裏嗎?”

仿佛自問自答一般,老太太又輕聲道,“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相信男人的承諾,相信所謂的真愛!過度相信一個男人,本身就是你的致命弱點。”

說罷這番話,老太太依舊麵無表情,帶著一幫丫頭婆子浩浩蕩蕩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