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之的聲音低而哀怨,“江先生,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主動離開這個身體,讓你完全主導,成全你和你的妻子。”
江華急切的聲音立即響起來,“你說,什麼條件?”
“不管我娘犯了什麼錯,都請你好好善待她,悅娘已經不在了,我也馬上要走了,姑姑向來心惡自私,肯定不會顧她死活。她在這個世上已經是孤伶伶一個,再無親人了,我希望你能保證,不管她犯了什麼錯,你都不會趕她離開,都會好好待她,替她養老送終。”
江華想了想,點頭答應。
李恒之又道,“你發誓,你發誓你不會違背諾言,否則你和你的妻子都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經曆和我一樣的痛楚,被外界來的異魂占據身軀,而我就算是化作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這個誓言是真的很毒,在這個穿越者泛濫的時代,張悅還真的不敢保證,很可能她哪天生個病,就被別人穿了呢。
江華看了一眼張悅,深吸一口氣,豎起右掌,照著李恒之的誓言說了一遍。
“李兄弟,對不起了,我也是沒辦法,人都是自私的,想要活著,更何況我妻子還在這兒,我更想好好活著,所以隻能委屈你了,你放心,就算沒有這個誓言,我也會替你好好照顧你老娘的。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現在我暫時把身體的主控權放給你,你去和你娘見最後一麵吧。”江華說完這句話,便閉上眼睛,消了聲音。
沒過一會兒,李衡再度睜開眼,看向張悅,卻隻剩心痛,他下了炕,整理好衣袍,朝著張悅鄭重的施了一禮,“之聽你說給他聽的話,我也有聽到,多謝你替我娘治好了眼睛,她的確有錯,但是請你念在她是老人家的份上,多多包容一些吧,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張悅連忙站起來還禮,“隻要她不犯我,我就會善待她,之前的事你也聽說了,都是你娘要折騰出來的,你一會過去,最好勸勸她,讓她收斂一些,別在鬧下去了,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既然已經醒來,這裏就直接瞥開李衡的名字,用李恒之了)
李恒之慢慢點頭,用手扶了下額頭上包紮的傷口,突然想到什麼,啞著嗓子問道,“你,可否幫我拿麵銅鏡來?”
張悅雖然不知道李恒之要幹嘛,但還是從床頭的包裹裏拿了一麵出來。
李恒之從銅鏡裏看那張臉,俊郎的臉上多出一道猙獰的傷疤,他似乎陷入回憶裏。
“我記得當日歐陽春約我喝酒,將我灌醉,待我醒來時,已經是科考的第二天了,我錯過了科考,心中十分惱恨,前後一尋思,就覺得不對勁,怎麼醉酒會整整昏睡兩天?其中肯定有問題。
於是我隻得等,等到放考,便去尋那歐陽春,結果人家根本不理我,歐陽春的奴才將我一腳踢翻在地,還說我是窮瘋了,想要問歐陽少爺討銀子。
我隻是想問為什麼而已,但卻左右求告無門,又錯過科考,想想家中的娘親和媳婦,無比傷感,為了供我進京趕考,家中賣房賣地,現在我如此狀況,該如何麵對家鄉父老?
很快放榜了,那歐陽春竟是名列前矛,我在昏昏沉沉中,看眾人頌讀歐陽春狀元及第的錦繡文章,誰料那字字句句竟是耳熟無比,那竟是我三天前做下的文章啊。我拚了命的扒開人群,想要告訴考官,這文章是我的,是歐陽春灌醉了我,從我這裏偷走的,但是誰會相信我,隻以為我是落考的舉子,一時接受不了,發了瘋。
我恨恨不平,跑去順天府敲鼓,想要狀告歐陽春,豈料歐陽春手眼通天,買通了官府,竟將我下了大獄。我在大獄被鞭打的傷痕累累,饒是這樣還不嫌夠,那歐陽春竟跑到牢裏來,譏笑我不自量力,隻見他手下的人朝我胸口一點,我就無法動彈了,接著我看見歐陽春的隨從,拿了什麼東西糊在我的臉上,冰冰涼涼的,還有一陣香氣襲來,聞到那股香氣,我就昏睡了過去,待我再醒來時,我已經在洪都的乞丐窩裏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我仍不甘心,繼續去鳴冤,但是那順天府的人居然說我不是李恒之,為何要替李恒之鳴冤,是想找打嗎?我怎麼會不是李恒之呢,直到有一次,我在河邊喝水,看見這張臉,我才明白,那歐陽春,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將我變成了別人。
現在這張臉是別人的,讓我如何用這張臉,去麵對殷切期盼的老娘,如何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