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皇上沒說抬起頭來,是以張悅不敢往上看,隻是自然垂頭看著腳尖的方向,耳邊卻是傳來貴妃娘娘柔媚的聲音,“陸放公子傳的那麼神乎其神,臣妾看來也不過爾爾嘛。”
皇上還沒吃,她居然這樣說,如果她是皇上,又看重貴妃,肯定不會吃的。
果然洪帝原本正要動手拿筷子,卻又停了下來。
這時候一位眉目如星,俊朗斯文的青年站了起來,走到案前,竟是就那樣隨意的一聞,作出陶醉狀,“這麵雖然看似平凡,但香氣誘人,如果父皇不喜,不如賞給兒臣,兒臣剛飲了些酒,腹中正餓的很哪。”
他喊皇上父皇,那就是皇子嘍。
皇上原本收斂的笑意再度釋放,拿起象牙雕金鏤空箸,朝著麵條上的香菇挾去,“既然連皇兒都說香,那朕就嚐嚐。”
貴妃娘娘連忙也轉換了顏色,“是呀,既然六皇子都說好,那想必是真的好了,六皇子一向和陸放公子走得近,想必也是愛好相同。”她的意思是說六皇子在包庇陸放,而陸放明顯是傾向張悅娘的。
洪帝認真咀嚼著柳葉麵,一邊吃一邊微微點了下頭,身旁的太監立即再度挾了麵條放入金碗中,洪帝竟是又將它吃了,而且還停不下來,沒過多大一會兒,竟將琉璃碗中的柳葉麵吃了大半。
香菇和肉糜都很常見,洪帝並不稀罕,隻是他突然於黑色的香菇丁下麵看見一抹綠色,不是米蔥,便命令太監翻過來看看是什麼,一看之下,當即大喜,竟是鮮嫩嫩的小青菜芽。
因為這小青芽太過嫩小,大約才隻有拇指長短,用開水那麼一燙,已然可以入食,此刻他連著麵湯一起盛入口中,頓時眼眸發光,口齒之中,皆餘香味。
除了麵食本身的香氣之外,還有濃稠但並不膩人的骨頭湯香,於這股肉香之中,又一股清新的甜美香氣,正是那小青菜芽的天然香氣。
皇上的一舉一動,貼身太監立即明白,便將張悅娘的名字說了出來,皇上這才道,“張娘子,朕且問你這琉璃碗底所裝,可是剛從地裏新鮮撥上來的小青菜苗?”
皇上話音一落,周圍大臣們紛分跟燒開了沸水似的,滾了起來,將詫異的目光投向張悅娘。
張悅仍是淺淺淡淡,沒有喜悅,亦沒有緊張和忐忑,隻是跪在地上,給皇上戴高帽子,“皇上英明,正是。”
“據朕所知,今年天氣比往年又寒冷幾分,早在十一月初就不見大部分蔬菜蹤影,不知道張娘子是如何做到的?”
張悅咬了咬唇,半晌才堅決的說道,“請恕民婦不能告知!”
“大膽,皇上問話,你居然也敢隱瞞,還不從實招來!”呂公公借機發威,他就在挖空心思想,要找什麼由頭折磨張悅娘呢,沒想到她竟自己送上門來。
“皇上聖明,請容民婦回稟原因。”張悅不卑不亢的說道。
洪帝眉頭皺了皺,剛才是心生不悅的,不過想著剛吃到柳葉麵時的那種驚喜,念她有功,這才沒有立即發作。
“你且說來。”皇上的聲音清清淡淡,但依舊威嚴十足,那是屬於皇家的氣勢。
張悅深吸一口氣,鎮定的說道,“民婦聽聞陸放公子是建築界的才子,想必對建築構圖有獨特的本領,若是皇上現在問他,到底有何秘訣的話,皇上覺得陸公子會不會說?”
陸放簡直無語,這張娘子倒會踢皮球,怎麼將他拉進來了?
張悅手心緊握,全是汗,她也是沒辦法,在場的人她原也隻認識陸自在和陸放。
洪帝皺眉,朗聲道,“陸放的才藝乃是他的看家本領,就算是朕也斷沒有非讓他說個明白的道理,隻是朕不明白,這與你有何關係?”
張悅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又山呼萬歲,並且說道:“皇上聖明,建築秘技相對於陸公子來說是看家本領,那麼為何會在大雪之季有新鮮的青菜芽上桌,也是民婦賴以生存的依傍,您說,民婦怎麼敢輕易說出來?若是皇上和貴妃娘娘您二位想知道,民婦定當言無不盡,隻是這在場這麼多人,民婦今天一說,明天便有人爭相仿製到時候民婦可就要沒飯吃了。”
原來如此,洪帝想想也對,能在大雪天弄出這春天的菜來,也是一種本領。
“既是如此,朕便恕你無罪,隻是朕想知道你這小青菜可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