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陸自在還真挺厲害的,居然一眼看出這是她做的局。
張悅尋思開來,要不要坦然告知,雖然說她和縣衙裏的人曾有過合作,人家對她的態度也不錯,隻是正如趙林所說的那樣,陸自在鐵麵無私,如果他很討厭這樣的行為,她豈不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趙林也不催她,隻讓她慢慢想。
一盞茶的功夫後,張悅提出要親自麵見陸大人,有些話隻能和縣令大人說,或者周師爺也可以。
趙林點頭讓她稍候,過了一會,隻聽前麵響起驚堂木,陸自在大聲說,“本案疑點重重,是以先將犯人收押,待證據充足之日再審,退堂!”
陸自在和周子明一邊往後堂走,一邊語氣帶笑的說道,“這張娘子,唉,每隔幾天,總要惹些事出來,但又那麼占著理,難道是嫌本官這縣衙生活太過平淡?”
周師爺也摸了花白胡須差點笑岔氣,其實這個案子根本沒有疑點,所有過程,所有證人,都跟對好證詞似的,說得密不透風,正因為如此,才可疑呀。
旁人看不出來,但以陸自在對張悅娘個性的了解,他知道這事絕不如表麵看到的一樣,他甚至懷疑這可能是個早就做好的套,就等著李梅花來鑽。
“周師爺,你敢跟本官打個賭麼?”
“大人想打什麼賭?”
“就賭,一會張悅娘看見我們,會如何替自己辯白?”陸自在一想到張悅娘那眼珠子直轉,狡猾如狐的樣子,就想要笑,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精靈古怪的女子?
“你看她剛才一進來,就煽動了民憤,讓大家來聲討李梅花,所以我覺得她一定是大義凜然的做出為民伸張正義的態度來,並且能說出一套讓你我心服口服的道理。”周師爺一副必定會如此的模樣。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那咱就去看看張娘子又給咱帶來了什麼樣的驚喜吧?”
“大人請!”
陸自在在前,周師爺在後,還跟著程前趙林二位心腹,一起進入內堂,他們進去的時候,張悅是背對著他們站立的,聽見他們進來的聲音,緩緩轉過身來。
隻見她滿臉淚痕,眼圈通紅,晶瑩的淚珠兒在眼圈裏不停的滾動著,慢慢滑落下來,蒼白的小臉兒掛著兩行清淚,就如同那雪白的梨花剛剛被暴風雨侵襲過。
一行四人,全部驚的目瞪口呆。
張悅娘緩緩跪了下去,淚湧如泉,哽咽幾聲不能出聲,“求大人為民婦做主!”
陸自在和周師爺分別落座,程前和趙林往後頭一站,與張悅娘形成壁壘分明,這強大的氣場,放一般人身上,肯定要哆索下的,但是張悅娘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是依舊緩聲說道,“請大人為民婦做主!”
陸自在看了一眼周師爺,兩人都很疑惑,今天張娘子改劇本了?不走彪悍路,改演小白花。
不過說句真實話,這小白花也演的挺成功的,加上原本精致嬌俏的臉,說來就來的淚水,當真是楚楚動人,趙林的功力就沒有程前深了,當即就急了,“張娘子,大人已經來了,有什麼委屈你都說出來,大人自然會為你作主的。”
“民婦在這裏先行謝過大人。”張悅緩緩磕過頭,那每個動作,每個言行,都是極為優雅的,優雅的好像現在的張悅娘和剛才的張悅娘完全是兩個人。
張悅娘用一種極底哀傷低沉的嗓音,緩緩講述著從她到李恒之家來,與李梅花的點點矛盾。
當她說到李梅花私下暗諷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還妄圖嫁給舉人李恒之時,種種惡言惡狀,連周師爺都不免感歎悅娘不易。
張悅說的自然是真正的悅娘以前所受的苦了。
當她說到李恒之失蹤前一陣子,李梅花貪圖祖宅風水,聯合外人,假借鬧鬼,隻以一百五十倆的賤價就把祖宅買走,再轉手翻一倍賣給他人時,連一向溫和淡定的程前都不由捏拳罵了聲畜生。
當她說到李恒之失蹤,一年未歸,下落不明,李梅花處處帶人侮她欺她,好幾次讓她生不如死,但她一直為了婆婆隱忍的時候,連陸自在都動容了。
陸自在來這裏沒有多久,哪裏知道悅娘以前的情景。別說是他,就算是程前趙林二位,平素人家不說,也不可能對全縣人家的情況有所了解。